如今我化成曾经的模样,一棵丑巴巴的歪脖树, 他就站在我面前, 却还在满树林地找我。
我想,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近距离看猴子了罢。那么近, 好像他从来都没有离我这么近过。我只要稍微低一下头,就能吻到他的额头。若再低一点点头,就能碰到他微微启开的唇。
可似乎,他也从未离我如此远过。他虽然在我面前, 我却第一次如此明确地知道,他属于另一个人,从来都不曾属于我。甚至,就连我们相识的这一场,都是出于他对金蝉的保护。
我想起五百年前的自己,以及五百年前的猴子。那时他为我采来一树的鲜花,又亲自变成一颗大桃子逗我开心。于是,我轻易就对他动情了。
很傻,不是吗?他才只对我一点点好,甚至都不是刻意对我好,只是图他自己开心而已,我却因此无法自拔了。现在想来,让我心动的,并且一直执着到今日的,也只不过是当初猴子将落花扬在我身上后,他宛若琉璃的瞳仁中盛着的笑容,以及那个被灼灼繁华覆了满身金光倾泻间胜却满园春|色的我自己罢了。
.
猴子在我身边停了一会儿便又向林子深处跑去了。他好像怀疑我藏在某棵树的后面,或者爬上树隐藏在一片叶林花海中,于是总是不停地往树冠上瞧。
我望着他渐远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才不舍地收了目光,解下腰间缠着的一株青藤,化回了人身。我腰上的伤痕太明显,而且般若也在,若不缠一条青藤将疤痕与般若遮住,即便我变成一棵树,他也能一眼认出。
等确定猴子去了别处寻找,暂时不会返回来,我忙招了一朵矮云,往西天而去。那云真的很矮,距离地面还不足一丈。因为我担心飞得高了,猴子仰头时会看到。
.
灵山有诸多规矩,说起来挺麻烦,其中便有一条,“非西天庭人士,登灵山不得运用法力,必须从山脚下一步一个脚印地爬”,这也是之前我每次登山都要耗费半天时间,并且有机会沿路挖很多仙草的缘故。
这次,等我飞到灵山脚下,跳下云端准备登山时,远远望见守山灵童站在山路口,不知在接引谁。
我区区凡界一小妖,自不会天真地以为对方是在等着接我,但出于礼数,还是主动去打了招呼。我道:“灵童,你好啊,大清早的在这里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