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不知何时进来的,此刻正站在我身边。他左手掌心向上,稳稳托着我的小臂,右手自然地接过我手中的抹布,道:“伤还没好,别乱动。你想做什么,我去给你做。”
“……”本仙君怔怔望着他,不知是否错觉,猴子的脸色比平时稍白,憔悴许多,淡金色的眸子也不似平日有神,极为黯淡。
“大圣,丞显君刚一醒,小神可是立刻通知您了。”仇无计道,“至于衣服就算了,我怎好劳烦您亲自动手。”
“嗯。”猴子点头,斜眼在他打湿的衣摆上一扫,也没说什么,只把那块抹布递过去。
“嘿,丞显元君刚才真是太客气了,非要给我擦。”仇无计笑嘻嘻道,将抹布接了,自个儿在湿的地方擦了两下,摸摸鼻子,识趣地退了出去。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猴子在床边坐下,想说点儿什么。
这时,屋门再次被打开,从外面涌进来一群小神仙,他们拎着礼盒,笑眯眯地过来对我问好,道:“听说丞显君大病初愈,可喜可贺,特备薄礼,不成敬意!”
“…阁下是?”本仙君绝没见过他。
“小仙是谁不重要,只要您好好的就行了。”小神仙道,然后跟才发现猴子在似的,“咦?”一声,“大圣,您也在啊,额呵呵,好巧好巧!小仙听说丞显君因工受伤,特来慰问呢!”
“你们怎么进来了?不是说,将礼物搁在门外,不要进来吗?丞显君需要静养!”仇无计去而复返,喊道:“哎呦,走走走,赶紧走!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等人都被撵走了,仇无计在门口伸伸头,笑道:“大圣啊,抱歉,刚才我没拦住,您二位继续。”
本仙君:“……”
我瞅瞅猴子,颇为头痛得叹了口气,道:“柢山那日…有劳您及时将我送来药仙这里医治,还去兜率宫向老君讨来他的床给我用。只是…您怎么不向大家解释解释,他们都误会了。”
“误会什么?”猴子问,凝视着我。
“误会…”本仙君羞于启齿,“误会你我关系非比寻常,甚至还有人说…我是…”
“你说这个?”猴子表情极淡,“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们没有说错,这里面也没有误会。”
“大圣,您可别拿我开玩笑了。”本仙君指自己的右肩,苦笑:“小仙都伤成这样了,您忍心逗我吗?”
“为什么…”猴子皱着眉头,黯淡的眼神中压抑着什么,望着我,哑声问:“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本仙君一怔。
猴子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字一顿道:“你当真…不留、一点儿、余地了么?”
“!”本仙君蓦地心头震痛,眼前发黑,一阵天旋地转。方才一看到猴子,我就感觉他有些不对劲儿,周身的气息阴沉,不像是针对我,却又像是针对我。
“欢喜!”猴子将我接在怀中,他拥着我,整个人都在战栗着。
“小仙…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被猴子一句话惊得冷汗涔涔,生怕他发现什么,将身子绷得硬邦邦的,无力地靠在他怀中,尤自强笑。
“没事…”猴子将脸埋在我肩头,声音嘶哑,“我只是觉得,你与我突然生分疏远许多,心里就有些难受了…”
“……”幸好猴子没说出什么要命的话,否则本仙君也许真的要再昏一次了。我松了口气,身子也在他怀中疲软下来,扯扯嘴角:“哪有生疏,你不就是想听我唤你一声‘长留哥哥’么?”
“嗯。”猴子的下巴压在我肩上,轻轻蹭了蹭,哑声道:“一声…不够。”
“长留哥哥,长留哥哥。”本仙君含着泪,没皮没脸地捏着嗓子,像幼时那般,又奶声奶气地唤了几声,问:“现在可够了?”
“还不够。”猴子道,偏头在我颈间啄了一下,又捧了我的脸,蜻蜓点水般,无比珍视地浅吻着,“我不知如何才能够,又如何…才能让你信了,你若欢喜,我是愿意…长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