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十几分钟过去,车还是寸步难行,关诚意以为太多车拉桃子堵住,想下车站着等,因为车窗关着,闷。
“我下去站站。”
“不行!”
关诚意吃惊他的态度,碍于旁人也在,他没有说话。
春生觉得关诚意比他们小,不说清楚也许会生气,转头解释:“下面不安全,皓哥是担心。”
“不安全?”关诚意吓了一跳。
“没事,你累了躺一会,一会就能走。春生,开点窗。”
关诚意怎么可能没心没肺休息。又过了一会,后面也有车队上来,不管不顾鸣起喇叭,撕裂空气的刺耳。再然后,关诚意也听见了人群骚动声,窗户被摇上关紧,施林皓让关诚意在座位下拉个袋子给他,后者莫名其妙拽了个长帆布袋递到前排,目瞪口呆他们各自抽出一把西瓜摊上才见到的长片刀。
“这个给你,一会我们俩要下去的话,拿着防身,”施林皓抽出钢管给关诚意:“别怕,我在下面,只是防身。”
“你们要干什么?”关诚意心惊肉跳。
“路霸,要买路钱的。”
关诚意通过车头灯看见一群人里有一队人朝他们走来,他紧张起来,施林皓却是松口气。从兜里掏个信封出来,待那队人马走到他们车时候,春生短促响一下喇叭,摇车窗。领头的人仔细看,施林皓先开腔:“良哥,忙着。”
那人看见施林皓,忙笑着走到他这侧,施林皓也下窗。
“皓哥来了,装了几车,今年大年,桃子好,皓哥抓紧多走几趟。”
“9车,”指指身后车队,递出信封:“良哥,小意思,天热给兄弟们买水。”
“嘿,谢谢了皓哥。”回头指一个小弟:“还不去挪条路出来。”
关诚意都出城了,还没从震惊中回神,他刚刚看的是黑社会大片吗?
施林皓让春生停车他上了后排。
“嗨,想啥呢,吓傻了,别怕。哥在。”他也不避讳,伸手就抱人。
“你混道上?”
春生没有绷住,破功笑出来。
“做梦呢,你怕扫黄打黑不把我娄进去,我既没权势又不富贵逼人,象混黑道大哥的吗?做马仔找死还行。”
“刚才?”
“年年走,这些老路霸都熟悉了,留下买路钱互相买个面子,本就是求财的事,犯不上动武。”
见关诚意魂魄归位,施林皓把那些兵器收拾起来,严严实实又压回座位底,推到深处。
关诚意突然哈哈大笑,自己前仰后合的,消除掉紧张,他回想起来施林皓和那个头的对话,二人一副黑社会大哥的一本正经口吻,越发滑稽好笑。
“你们真能装,看港片学的吧。”
施林皓陪了关诚意一个小时,就要再回副驾驶。心疼他白天开了8个多小时,关诚意坚持要他后排躺着睡睡。
“我知道要和司机说话,我和高哥聊。我不困。”
一开始还是三人说话,后来施林皓打了个盹,关诚意瞅瞅他闭着眼睛,声音就略低。
“那些路霸没人管吗?咱们买的村里果园果子,村长也不帮着处理?如果这样,大家不去买,果子卖不掉,谁损失大?”
“能做路霸的村长能愿意惹吗?别说村长,就是找了110来都解决不了,你看那些人堵着车水泄不通,能全是流氓地痞?里面就有不少果农村民。”
“啊!”
“有他们也是好事,能控制事态免得发生严重后果,村民不比流氓,只是人多壮胆能讹点钱是点,耍单了一个个农民出去都是被欺负也不吱声受着的人,有几个敢真打的?你看咱们今天出来的容易,这是皓哥杀出来的一条路,”
关诚意吸了一口冷气。
“几年前我们第一次来,价钱谈不拢,出不去,你知道桃子这东西娇贵,捂个一天一夜,就开始烂,最后硬是烂桃子全倒了,空车出去的。皓哥带着我们去买家伙,人生地不熟刀都不好买,最后在一个西瓜摊上偷的,其他人全是买的铁锹。皓哥让我们到时候就轮锹自卫,不可攻击,他自己拿了刀。”
春生说起往事,还是心酸和敬佩交杂:“皓哥那时候带着我们回来又装了桃,和他们(路霸)再遭遇上,我们那时车少押车人多,几乎20人全下车,站一起。皓哥说,我们出来讨一口饭吃,和你们一样是靠土地吃饭的农村人,也愿意和大伙分一份大家都吃得饱,但是你们想要喝到我的血,行,用你们的血换。我现在就开路,我的兄弟们只防卫,要招呼的找我,只要站在我面前的,我遇神杀神,绝不手软!兄弟今天把命留下也一定送车出去!”
“他们怕了,是吗?”
“是,开始不信,皓哥真往下砍,人尖叫着跑,你不知道皓哥那天的气势,村民都跑的话,流氓堵车人手是不够的,所以他们赶紧找皓哥谈判。从此我们年年来,给一个信封都平安过境。皓哥也遵守诺言,从来没有说出来过信封里是多少。”
关诚意忘记陪春生聊天。眼睛看见,耳朵听见,心去体会,那个明明是草根,却顽强破土挺拔成一棵大树的人安能不让心动?
当关诚意再回首瞅一瞅施林皓,那人正笑吟吟迎着他,关诚意眼底绽放不再节制的温暖:“再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