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剜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突然回家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要不我就买排骨回来给你炖汤了。”
“你不欢迎吗?”张佳乐咧着嘴,刻意放慢脚步,挺胸抬头地从一张张宣传画前走过,半路又贼忒兮兮地扭头小声道:“我发工资啦,特地回来上交工资卡。怎么样,有没有很惊喜?”
“哟,小子学会赚钱了?”张妈妈显得很是高兴,忍不住伸手就去摸张佳乐的发顶,却被张佳乐嗷嗷叫着躲开了:“妈我都多大人了你还摸!再摸长不高了要!”
“你自己都说了,多大的人了,还能长?”张妈妈一把挽住儿子的手臂,颇带几分得色地掏出家门钥匙,戳下了电梯按钮:“多少钱?”
张佳乐笑得见牙不见眼,得意地伸出一根手指,又反手张开了手掌:“这个数!”
“一万五?”
“不对!再猜!”
“十五万?”
“不对!再猜!”
“臭小子爱说不说。”恰逢电梯开门,张妈妈飞了张佳乐一眼便笑着走进电梯:“进不进来?”
“哎呀进进进,说说说,一百五十万嘛哈哈。”
张佳乐连连告饶,小跑着进了电梯。
虽然张佳乐回来得突然,但是晚饭依旧丰盛。
在战队小楼的近两年里,一个礼拜的二十一顿外卖有十四顿是〇〇记过桥米线的张佳乐几乎将筷子头都嚼下肚子去。
作为本地人的他现在看着过桥米线四个字都胃泛酸水,真不知平日孙哲平作何感受。
那要不要把今晚的饭给他带点回去?
“慢点吃。”张妈妈有些心疼地看着把脸埋在碗里闷头扒饭的儿子,又夹起一条鸡腿放进他碗里:“你们训练很辛苦啊?”
张佳乐点点头,连嚼带咽地发出些“呜呜嗯嗯”的声音,一时搅得张妈妈更是糟心:“那么辛苦,要不你就去找个别的工作……”
“哎呀,男孩子在外面吃点苦算什么,再说又有什么工作给你干吃饭不干活的?”张爸爸径自夹起一棵小油菜塞进了张妈妈的嘴里,“而且你看咱们儿子有出息呀,现在满大街都是他的画报,他老爸我走在路上脸上都有光。”
张妈妈嘴里嚼着小油菜,忿忿瞥了张爸爸一眼。张爸爸移开了目光开始哼小曲,倒是张佳乐接上了话茬:“妈你放心,我又不是怕苦的人。当初是我自己选的要当职业选手,那时候工资都没着落呢。”
张妈妈一口吐掉油菜梆子,叹了一口气:“说回来你那一百五十万打算怎么办?”
张佳乐放下筷子,向张妈妈挺起胸膛,煞有介事地敬了个礼:“上交组织!”
“滑头。好好吃你的饭。”张妈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自己赚的钱自己管,我才不替你操那个心。”
“不如买套房啊?”张爸爸突然开口,“反正要娶媳妇迟早也是要的嘛,现在房价涨得这么快,早点买也算早点了了这么桩大事,你以后结婚也少很多麻烦啊。”
“爸——”张佳乐叫了起来,热血从他心脏的位置一直泵上顶心,在血管中沸腾着翻滚起来,两只耳朵几乎能喷出白汽来。
“哦哟哟,你看毛头这种反应,八成是心里有人啦。”张爸爸却唯恐天下不乱,“小鬼动作很快啊。明天房交会,你要有兴趣……”
“不跟你们说了。”张佳乐捂着脸,逃也似地下了饭桌。
心里有人了是不假,可是要怎么开口呢?
毕竟,要怎么跟他们解释,以后自己娶进门的有可能是个男人?
而这还是其次——又要如何向他们解释,自己现在焦躁、烦闷、纠结和甜蜜羞涩所胶着于一体的情绪,全部源于自己一厢情愿的单相思?
越想越烦,然而越烦却越忍不住要去想。
这一百五十万,该如何处置呢?推荐本书
买套房也未尝不可。
那要买一套稍微大一些的房子,要买顶层的,让阳光每天都能落进他的窗子;要有一个大大的天台,去种他平时没地方种的花;房子里要有一张大大的沙发,够自己和他一同在上面窝着看比赛转播;还要有一张大大的床,足够他们俩……
呸呸呸想什么呢!
张佳乐懊恼地扒了扒头发,些微的刺痛却还是压抑不住发自他心底而一路向上蹿、激得他头皮发麻的甜蜜。
他的身影固执地生长在自己所能幻想和计划出的所有未来中。
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止步不前、纠结在原地,去思考是否要将他纳入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