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开始崩碎,一片接一片地残败下来,亭台楼阁摇摇欲坠。待到酒吞顺势落下时,出现在他眼前的便是一条参道,上行可见一鸟居——估计是通往某个神社。
于是他捂着伤口,稍微活动活动筋骨,再放下手,那一片溃烂的肌肤就已经恢复如初了。
“好厉害啊,你一定是站在妖怪巅峰的男人!”鬼魂见状,由衷地赞美起来。
“现在才是最危险的时刻。”酒吞毫无半点松懈,反倒绷直了脊背,一边快步朝神社走去,一边说,“你说之前本大爷晕倒的时候,它本打算借机料理了我,却又突然走了?”
“对啊,不知道它哪根筋搭错了。”
“恐怕是有探子给它传来了讯息——除了本大爷以外,多半还有谁藏在幻境里,我晕过去时恰好踩到了它的触须。不过我用妖力覆盖全城时并没感觉到,可能是逃出去了。”
“有东西跟着我们?也是来拿匣子的吗?”
“嗯,所以我们必须快一些。”
酒吞三步并作两步,疾步踏入神社。此地年久失修,一推门便扬尘纷飞,差点没把他呛得打了个喷嚏。但随后定晴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神社大殿正中供有一方台,其上耶摆放着一个小小的匣子。
它落满灰尘,看起来不扎眼极了,若非匣上那圈依稀可见的禁封花纹,酒吞简直都快要以为这只是个普通摆设。
但花纹的的确确微泛金光,若是走进,还可听见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应当是那匣中猛鬼用来惑人相救的法子。
酒吞尝试着去拿,有什么柔软却坚韧的壳状薄膜拦住动作,使他触碰不能。他心知白这大抵就是所谓的生之禁制了,于是开口道,“死灵才能碰到匣子,你帮我拿到它,然后我就送你回三途镇——小心一点。”
鬼魂点点头,连忙从画卷中钻出,蹑手蹑脚地挪步过去取那匣子。但就在它将要拿起匣子的一瞬间,一道急如闪电般的黑影忽地从角落里窜出,身形一晃,率先夺走了魍魉之匣,一跃窜至离他们最远的角落。
“什么东西?”鬼魂吓了一跳。
“终于啊。”酒吞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费尽心机跟这么久,可真难为你吧。堂堂鬼将还要行此腌臜之事,也不觉得丢人吗?”
小偷不答,酒吞怒从心起,蓄力便要攻去,可突然,他余光捕捉到了什么明晃的东西——原本放匣子的地方竟还压着一面铜镜。
镜子?什么意思?
他脑海里灵光一现,忽然意识到平安京的巨大幻境也许并非丛原火所创,而更有可能是海市蜃楼般的镜像投影!
镜中光芒更甚,如旭日初生般越来越亮,直晃得他已经习惯冥界昏暗的双眼灼痛起来。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他想:恐怕镜子才是最后一道杀手锏,唯有死魂方可触碰匣子,但只要拿走它镜中便投射出凡间日光——而鬼魂一旦被照到,便会灰飞烟灭的。
他并非死物,阳光于他别无作用,可鬼魂还呆滞地站在原地,浑然不知危险将至呢!
怎么办?酒吞捏紧拳头,一时抉择不了该如何是好,小偷就站在不远处,虽然他疑心茨木用了与自己相同的手法,抓了鬼魂抢匣子,本尊却躲在暗处伺机而动,但要想夺回匣子此刻的确是最佳时机了。
可是……
「我不投胎,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妖怪自私自利,为了魍魉之匣牺牲掉一个叽叽喳喳的小东西又有何妨,他想,本大爷心里才不会有一分一毫的歉疚感。
但本大爷实力雄厚,哪怕错失良机,也照样能心想事成。反正小偷也会在光芒中灰飞烟灭,倒时候只需与随行者一战便可。
于是他缓缓叹了口气,箭步上前,一边扯开画卷将鬼魂裹住,一边把它拉入怀中用身躯挡住日光。
可光芒大作间,他好像听见小偷得意洋洋道,“本喵可是有九条命的哦。”
片晌酒吞缓缓起身,他低头一看,鬼魂果然没能来得及钻进画卷中,虽因他竭力相护而不灭,但也被阳光灼伤,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推荐本书
小偷与那匣子却不见了踪迹,遗落原地的只有一条毛茸茸的猫尾巴。
“该死,从一开始就被骗了么。”他咬牙切齿道,“黑晴明派来的根本就不是茨木。”
————tbc——
第八章
15.
再回三途,白幡蔽空如旧。
只是这次,他意外地撞见了那名手持巨大黑镰的鬼差。
“鬼使黑?”
男子循声回头,看清来者何人后眼瞳骤地紧缩一刹,神情很是诧异,“酒吞童子?你怎么会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