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夜之间,便张扬洗尽、丹朱褪却,又无端结上一层皑皑新霜。
“啧。”酒吞倒是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回答,“昨晚下了一场雪。”
“什么?”
星熊甚感错愕,四下环视一周,试图寻出半点冰封雪盖过的残迹,可盛夏炎炎,莫要说是片片晶莹了,地上就连些许水痕都没有。他想再问,酒吞却已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于是星熊不得不尽职尽责地扯起嗓门冲他背影喊,“您要出去吗?去哪里啊?”
闻言酒吞身形一滞,像是忽的发起了呆,良久才磨牙凿齿恶声道,“本大爷早就应该想到,总给撞上我的烦人鬼——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个。”
说完他便走了,星熊迷惑不已地杵在原地,直到青行灯飘到他身边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茫然问她道:“昨天晚上真的下过雪吗?”
青行灯摆弄着指甲,笑了笑答:“若一生所爱埋于泉下,泥销蚀骨,那便是下过了。”
三途镇则似乎永染素洁,万千白幡随风乱舞。酒吞从拥挤街巷中穿行,无数张一模一样的面具与他擦肩而过,纯洁无暇掩埋了真实容颜,他竭尽全力地去辨识,却依旧没法从弱水三千里勺出思念成狂的那一瓢。
于是他缓缓地闭上眼,低声对鬼葫芦说,“我向前走十步,他要出现在我面前。”鬼葫芦呜咽一声,又听他再重复了一遍,“他必须出现在我面前。”
“酒吞童子?你怎么在这儿?”
这时有人在身后喊他,酒吞回过头,二名鬼差正慢悠悠地走过来。他陡生狂喜,忙问道:“鬼使黑,上次交给你的鬼魂呢?他怎么样了?”
“啊?”鬼使黑闻言一愣,随即蹙眉为难道,“那个……呃,它…”他很有些尴尬,支吾半晌都没能斟酌出合适的语句来,幸好鬼使白接过话茬解释说,“鬼使黑也没有办法,那个鬼魂本就残缺不全,再加上遭日光所灼,二度破损,以至于它醒转后又迷迷糊糊地记不起先前同你一道去取魍魉之匣的事来了。”
“我还以为……算了,没事就好。”酒吞倒是松了一口气,满怀期待道,“他现在何处?”
可鬼使黑面色却更加苦恼了起来,摸摸鼻子说,“那家伙醒是醒了,却神叨叨地跟我说它想到要干嘛了,接着我刚一晃神,它就——它就跑没影了。”他瞥了一眼酒吞霎时难看至极的面色,又想起从晴明那儿听来的事,心中生出些愧疚来,“真的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