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特略带担忧地走出了仓库。
路易答应他放弃寻死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半晌没有说话。
然后,在路易终于回过神来之后,这个黑发男人依旧什么也没说,既没有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尸体,也没有为刚刚的杀意分辩半句,他只是请求他先离开,给他一点独处的时间。
莱斯特答应了。他告诉路易他会待在仓库外的空地那儿,在他们的车上等待。
其实,莱斯特不知道路易到底听见没听见,可是他也不能再做什么了。
他也不知道,在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的那刻,刚刚被他扶起来坐着的路易终于脱力地倒下。
路易以一种婴儿蜷缩的姿态侧躺下来,躺在了月光清冷的投影里,躺在了仓库污浊的地面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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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真理碎片
查理·考姆伦已经死了,凡纳·普都拉也是。
这个怪诞的故事到此真正迎来了终结。它的参与者都已经与世长辞。后者死于缄默之中,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前者则仅仅以侮辱后者人格的狂热,倾吐了一些主观意味浓厚的自白。
现在,路易只能在一块一块的碎片中摸索,尽可能拼凑出凡纳死亡的前后经过。也许它们并非绝对客观,但对于路易·普都拉而言,这就是最终的真理。
......
凡纳·普都拉的情感较他的兄长更为脆弱,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实。也许是因为他生来背负了母亲死亡的阴影,也许是出生时的难产导致他身体孱弱,无论如何,最终,这些演变成了他的阿基琉斯之踵。
兄长的离家让凡纳的情感一时丧失了依靠,这在他过往的十几年人生前所未有。他本来企图阻止,结果因为方式不当,反而使他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更加剧了路易离家的脚步。
但是,长久以来,凡纳·普都拉都受到兄长和女管家的关照和疼爱,他们仁慈的美德给了凡纳非常良好的人格教育,让内向的凡纳也成长为一个品性纯良、充满爱心的少年。他虽然沮丧万分,但还不至于因此去怨恨他的哥哥,更不会因此自暴自弃。
甚至,说不定,他内心深处是赞同哥哥去探索新世界的,正如他日后那般,只是因为情感突然失去依归而有些别扭。
如果他能平安活到十七八岁,或许角色就会颠倒。例如,他想要到非洲去做义工,而他哥哥则因为担忧他的身体和安全而极力阻止。
这一切的想象都在他走进圣伯纳教堂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谁也不知道那天凡纳·普都拉为什么会走进那间魔鬼狂欢的教堂。
他可能因为任何原因而到那片街区去,比如去做义工,比如和朋友见面,比如只是随意闲逛,无论如何,他就是去了。
他本来也有几百种度过那天的可能,那些可能都能让他避开那个最终通向死亡的陷阱,可是,往往就是一个转角的轻微差别,人与人的命运,从此背道而驰。
凡纳是怎样跟查理·考姆伦攀谈起来的?没有人知道。
他很可能只是打算在教堂里随意走走就离开,但是,他的美丽和脆弱却引来恶兽淫邪的窥伺,在对方慈爱的关怀和刻意的引导下,他忍不住吐露了近来内心的苦恼,从此,一步步沦陷了。
如果凡纳足够幸运,他就会像莱斯特·德里昂科那样碰上一个乐意给予他帮助和指导的成熟男人,这个男人会与他畅谈心事,为他指点迷津,成为他的良师益友,或者按照莱斯特的说法,忘年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