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然声音低沉,像是问章远,又像是问自己:“你以为我忍心吗?”
“你不忍心?”章远低吼了一声,“你不要他!”
Alpha汹涌的信息素猛地炸裂开来,灼热的,刺骨的,刚被标记的Omega根本受不住,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章远艰难的站稳,浑身的血液都被蒸腾地翻滚起来,不一会绯红布满整个肌肤。
他不受控制地情动了。
但是他的Alpha显然没发觉,他扶着自己的额头,用力的按压太阳穴,突然抬起的眼睛赤红,想被束缚了很久熬红了眼的鹰,他痛苦而绝望地盯着章远,大声反驳他:“我没有!”
章远被他吼得愣住了,认识井然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Alpha这么失控,井然在他面前总是像藏着什么东西,温柔而克制的。他也是头一次知道相结合的恋人之间居然如此的……坦白。
Alpha的所有情绪都在信息素中,如丝如缕地缠着他,他痛苦,他绝望,他纠结,他愧疚。
一旦井然不再压抑隐藏,这一切就像白纸一样摊在章远面前。
“是,我想过……但是我舍不得,那瓶药我没动,那是我儿子,你为我生的,我的孩子!”
鲜活的,雀跃的。
井然整个眼睛的轮廓都是红的,像是用血描了一道线,从额角到额骨中间,都绷起青筋,他像是痛快,又像是痛苦:“我能怎么办?被这该死的时间耍的团团转,它把你送给我,又不让我守着你。我不想让你受苦,却又舍不得那个孩子,前后都没有路,我像个废物一样什么都做不到。我……我这么自私……”
这么自私。
明知道前路漫长,他们谁都摸不到结果,却还是放不了他,要他,把他据为己有。
井然的声音像粗粝磨过,嘶哑得不成样子:“除了说爱你,别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压抑了太久,他本是阴鸷且锋利的男人,不会让步,咄咄逼人。
这几个月来,他把所有的复杂情绪都勉强压在心底。对章远的感情,和章远的回忆,聚沙成塔,一点点地凝在心头,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他小心翼翼的藏着,生怕被这个章远感知到。
他已经走入了一个死局,他迟早要离开现在的章远,但是他从来的时候就开始恐惧。
这种恐惧快将他逼疯了。
章远的质问像个导火索,瞬间将他的情绪引出来,发泄后的痛快让他粗声喘息,心下却冰凉一片。
空落落的。
他像是把维持在章远面前那层温柔的皮撕了,把不堪又自私的一面暴露给他看。
其实从章远拿到避孕药的那一刻起,他就无处可藏了。
他甚至不敢抬头,不敢看章远。纯黑的瞳孔像两口深井,藏在纤长的睫毛下,无神地睁着,布上一层厚厚的水膜。
章远以为他要掉泪了,但是他始终没有。
章远抬了抬手,惊动了井然似的,他朝章远看过来,微启的薄唇,唇角边是破掉的,现在微微红肿了起来,他显得狼狈又可怜,满脸的惊惶。
章远还是气的,怒火在心里打转,焦灼地寻找出口,但是他看着井然,却心软了。
他摸上井然的脸,瘦长的手指触到那漂亮的眼睛,眼睫反射性地眨了一下,那眼泪就像破掉了,瞬间滚入章远的掌心,烫得他手指一抖,他有些怨愤,口气却软了下来,像是在哄人:“我是个Omega,但我不是附属品,我不是必须要你庇护的。我可以负担责任,我可以……做决定,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
井然怔怔地望着他,男孩年轻的脸和未来的样子交叠在一起,恍然间看到那个稍微清瘦却已经完全成熟的男人,他儿子的父亲,内敛又温柔的Omega。
章远说:“那个孩子,他记得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