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章远一只手牵着小斐,用力推了他一把。
井然被踉跄地推出家门,他来时的拖鞋已经在雪地里报废了,现在还穿着属于章远的鞋子,他没想到他们除了身量差不多,连鞋码都一样。
“等等……”井然挡住要关上的门,他的神色有些尴尬,似乎不太适应章远的冷漠。章远站扶着门框,一脸漠然地望着他,他有着Omega惯有的清瘦单薄,此刻却没那么柔软,连同那信息素都凛冽起来,呼啸而过的海风走过夏天吹上雪山,几乎要将那雪松上的冰冷扫落。
“我会补偿的。”井然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和钱,“你的手机,还有钱,我都会付十倍酬劳。”
章远挑了下眉峰,那丰润的唇似乎动了一下,扯出似有似无的笑。
“砰”的一声,门将将挨着井然的鼻尖关上了,要不是他躲闪的快,那完美挺立的鼻梁差点报废了。
这人……是会变脸吗?
井然摸了摸鼻尖。
不过很快的,井然就知道章远说的无法离开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仅是诡异地回到了过去的时间,而且,他被困在了一座孤岛。
他无法传达和摄取任何的有用信息。
他打不出去任何电话。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座城市,用章远的手机也无法调出实时地图,他试着向别人询问,偏偏在最关键的字句上模糊了,他什么都听不清。同样的,他也说不出,拦下了出租车,在说目的地的时候,司机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去哪里?”司机不解地问,“先生,您不说去哪我怎么送啊?”
像是时间和世界与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在这座大雪漫天的陌生城市里,将他独自一个人隔绝在无法沟通的孤岛里。
他被抛弃了。
井然捏紧了拳头,锋利地下颌线勾起一道紧绷的弧。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井然盲目地在大雪里穿梭,这个城市也算得上繁华,丰富的夜生活持续到后半夜,直到空旷的马路上一间间店铺彻底关门,只有路灯照在惨白的雪上,晃的人眼疼,井然依旧一无所获。
他活了28年,从没像今天这样狼狈过。
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他说出自己的名字,自己家人的联系电话,却无法传达到任何人耳中。
逐渐崩溃的情绪让他犹如一只困兽,暴涨的信息素浓烈地奔涌而出,十足的攻击力在这雪天冰冷刺骨,像是碰一下就要见血,逐渐没人敢靠近他。
天快亮了,他竟然连个落脚点都没找到。
井然不是个容易崩溃的人,他出生在一个优渥的商人家庭,母亲的早逝和父亲的忙碌让他很少能体会到亲情的温暖,从小就循规蹈矩地一个人坐在餐桌前,身后站着陈伯和佣人,他独来独往惯了,早就能自己解决麻烦,过早的独立让他比同龄人更要优秀,Alpha的分化加成让他更上一层楼,他一直是站在顶端的那类人。他习惯性地利用Alpha天生的领导能力,他游刃有余地掌控着一切。
而现在,一切都被推翻了。
他就像莫名其妙搭上一辆脱轨的列车,连驶向何方都不知道。
雪已经停了。
井然站在路边,眼神漫无目地落在一片雪堆上。
天寒地冻,这时候街上彻底没人了,只有右后方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亮着惨白的灯,一个小个子售货员缩在柜台后面,好奇的透过玻璃看外面这个孤零零的男人。
井然的影子被路灯拉成一条笔直的线,一阵冷风吹过,将他的大衣扬地鼓起来,井然呆愣了两秒,才抓住衣襟拢起来,竖起的大衣领子挨着下巴,顿时一股似有似无地味道钻了进来。
恍然间回到了几个小时前,还站在那间鹅黄色灯光的小居室里,那个削瘦的Omega给自己递上大衣,垂着眼睫站在自己面前,伸出瘦长的手指帮自己翻开大衣的领子。
井然打了个冷颤,像是苏醒过来一般突然间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