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如同往常一样,分别洗了澡,清清爽爽地坐在沙发上聊了会天。井然静静地听章远说学校里的事,专注地望着他,一秒都不曾移开目光。
章远被他看得耳朵发热,闪躲着目光问他看什么。
井然也不在乎别的了,坦然地说:“看你啊,现在多看一会。以后你长大了,我就看不到现在的你了。”
“说什么呢?”章远红着脸笑了,眼睛弯弯的,“莫名其妙的。”
很快章远哈欠连天,被井然催促着去睡觉。
井然又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一动不动,安静的像一座雕塑。
终于,他深深吸了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井然摸了摸口袋里的绒布盒子,这段时间,这枚领针他都是随身带着。
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章远虚掩的门前,握上那冰冷的金属把手,攥的紧紧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缓缓地低下头,将额头抵在门上,难以自抑的悲恸让他呼吸都显得有些艰难,半晌,低哑的声音颤抖地从喉间吐出。
“宝贝,我去未来找你,”他呢喃着,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什么人说,“你在未来……等我。”
说着,他用力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章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阵风从窗口灌了进来,半开的门又“啪”地被风关上了。
章远重新闭眼上翻了个身,拽着毯子的一角盖在腰上,又沉沉睡着了。
58.
井然像是走过一条长长,长长的路。
他沿着来时的路,走马观花似的,烙在灵魂里的回忆如同黑白默片,无声地与他擦肩而过。
他19岁的爱人端着托盘穿梭在灯红酒绿中,扭头看向他,顿时笑了。他骑着脚踏车飞驰而过,校服扬起,带走一片夏意。他22岁的爱人跑在前方,在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他大叫着踩进海水里,被冰地跳了起来。他站在雪白的校门口,背着书包,蓬松的发,细瘦的脚腕,一回身,眼睛直直地望过来。他24岁的爱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很疲倦,手里还拿着婴儿的口水兜,上面布着奶渍。他撑着伞站在暴雨中,眼里的思念成了型,深沉地压过来。
他……26岁的爱人,冷淡的,又温柔的,他敛下眼睫,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他站在冰天雪地里,带着满怀的温暖拥了上来。
不过一瞬间,井然却仿佛走了一辈子。
他深深吸了口气。
2019年9月30日。
井然拉开房门,快步朝楼下走去。
陈伯正握着电话对着另一端解释什么,被突然出现的井然吓了一跳:“少爷?”
怎么少爷又换了身衣服?还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
发白的T恤和宽大的裤衩……陈伯瞪着眼睛,有点难以接受,从小在穿着上也讲究严谨的少爷还从没穿得这么随便过。
井然冲他伸出手,他赶紧把电话递了过去。
“小周。”
“井少,”那边传来一个男声,“陈伯没说清楚,您是要去哪里?”
“海市,帮我订最近的航班。”
那些之前在他心里眼里模糊不清的地点,在他开门的一刹间揭开朦胧的帷幕,如同注入养分的枝芽,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时间不在作梗,那些讯息便一清二楚。
从自己的城市到章远的城市,全长700多公里,飞行时间不足两小时。
那么近,又那么远。
“最近的机场是在临近的省会城市,航班较少,一天只有一班,”那边顿了一下,“中午12点35分起飞,加上从机场到海市的路程,大约下午3点到。”
井然皱了下眉,说:“帮我安排司机,开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