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事后供述,是逃亡路上遇到的陌生男人给了她凶器,并告知她一切的幕后主使就是从案发现场走出来的白发男人。
因色相恶化即听信他人谗言出手伤人的少女,编造谎言指使他人行凶的陌生男人,都让上条当麻感到无与伦比的恶意。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还是这一切背后的用意。
那个人必定十分清楚如何才能让一方通行这个人痛不欲生,如何用最残酷的方法撕开他的伤疤,如何毁灭他活下去的全部希望。
不仅杀人,还要诛心。
上条当麻猛然回忆起了那天暴雨中少女肩上披着的宽大男式外套。
他在某个地方见过那件衣服。
答案呼之欲出了。
——是垣根帝督。
那个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憎恨与野心,也不去管身为警察那该有的责任与正义感。
他所做的只有直白而残忍的复仇。
上条当麻并不知道垣根帝督与一方通行两人之间的渊源,于是也无法评判这一切的是非对错。
说到底,所谓的正义,究竟又是什么?
上条当麻开始迷茫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对错。
拼命抹杀异类的世界一定脱离了正轨。
简单地将人的价值分为‘有罪’与‘无罪’的社会一定有哪里不对。
这一切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看法。
但是唯有一件事上条当麻敢肯定——
那边是法律的初衷并非‘杀人’,而是‘救人’才对。
‘支配者是Sibyl系统的眼睛’?
不,或许该说,支配者已经代替Sibyl系统成为了所有人的眼睛。
在这里,我们都被仪器后一串串冰冷的数字左右。
思考、抉择、乃至人生。
我们在杀人。
他想起自己扣下支配者扳机时冷漠地、像是在观察濒死小虫一样冷漠的眼神。
他想起受害者班级内孩子们天真无邪却又残酷至极的议论声。
他想起暴雨里女孩手中滴血的刀刃。
毫无知觉地、
杀了那么多。
说到底,我们就是他们。
我们是每个人。
是受害者、是加害者、也是旁观者。
我们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我们所出创造的、这个社会最扭曲的部分的触底反弹。
——
“早上好。”
“起床的时间到了。”
“潜在犯的各位,让我们今天也努力净化色相吧。”
“早上好。”
“起床的时间到了。”
……
熟悉的声音。
温润的男性嗓音伴着门德尔松的《春之歌》缓缓回荡在巨大的白色空间里。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一方通行努力睁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睑,映入视线的是毫无特色、白到刺目的无菌病房,和医生探过来的、探寻的脸。
这样居然还能活下来,这条命的价值真的有这么高吗?
盖着吸氧面罩的嘴角露出了一个不知是嘲笑还是悲伤的笑容,似乎在讥讽自己的无力。
“醒了……怎么办……”
“不用管他……继续手术……”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医生和护士的对话。
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