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天拿床上索克萨尔的抱枕扔他:“别拿官腔忽悠我啊!”
坐在椅子上的喻文州接住了抱枕,稳稳地搂在怀里:“怎么,看不起我的稿子啊?当年我花了一晚上才写出来的好不好,给你顶头上司一个面子吧。”
“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顶头上司了好吧!”黄少天照例没过脑子地脱口而出,一说完就后悔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心脏疼。
“也是哈,”好在喻文州很自然地接过话,没让这一瞬的沉默蔓延开来,“好吧,我就说我当时其实挺无所畏惧的,因为我还有夜雨声烦嘛。所以他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他还有索克萨尔嘛。”
黄少天觉得他那点心脏疼疼成了实体,化成一股水流,轻缓地绵长地在胸腔里流淌,打转。那水流里载着他曾经的年月,载着往事,载着喻文州,渐渐从他指缝里流走了,只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一个虚影,在他心里留下温润的光辉和潋滟的痛苦。
而在这股水流之中,他的心终于被打磨成一颗带着漂亮花纹的卵石,坚毅,平和,美丽。他甚至有余裕去想:原来当年喻文州的那份自信里,还有我的一点功劳啊。
他很是兴奋,趿着拖鞋走到窗户前一推,手指着当年他们看乌鸦的那棵树:“对啊,我们蓝雨还有一窝伟大的索克萨尔呢!”
喻文州冷漠:“伟大的索克萨尔真的好饿啊,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吗?”
“走走走,我换个鞋。”黄少天蹲在鞋柜旁边系鞋带,一歪头发现喻文州盯着他看,“换个鞋你也要向我发射死亡光波?”
“你误会我了,我是觉得宝宝真厉害,都会自己系鞋带了!”
黄少天指着门口:“滚着,我要锁门了!”
喻文州跟饿了三天的林妹妹一样虚弱地把尊驾挪到了门外,黄少天一边嘲笑他的饿殍演技一边转过身锁门,他感觉得到喻文州大概又在盯着他看,这些日子里喻文州老是盯着他看。
好像他一错眼,黄少天就会不见了似的。
黄少天从蓝雨离开的整个过程平凡得乏善可陈,告别的发布会也开过了,践行宴前几天也吃过了,奖金和退休金队里也早就反反复复地发了,以为会哭的没料到会哭的也都一波波哭过了,甚至他都不会离开G市,新房子搭地铁转一趟公交就到,充其量就是他过两天要回趟老家陪陪父母。所以他坚决不让别人来送他,就上个地铁做什么搞成十八相送的阵仗,矫情了。
然则虽然不让别人来送,但喻文州总归是和别人不太一样的。黄少天趁着夏休,要回家的都走了,没走的都在游戏里肝活动,在夜色掩映之中悄无声息地撤退,只有喻文州一个人送他到俱乐部门口。
“平时那么闹腾,现在倒是安静啊。”喻文州披着队服站在路灯光里点评道,“你说瀚文待会儿发现你悄悄走了会怎么样?”
“他能怎么样?大不了打个的来找我玩咯,我说……”黄少天多看了两三眼喻文州的长袖队服,“你不热吗?”
“……”喻文州刚从空调开得太足的屋子里出来一时忘了冷热,但他决意与黄少天这种一有机会就要吐槽他的恶势力抗争,“我冷。”
“这个时候你就需要一个炽热的拥抱!”黄少天像个浮夸的音乐剧演员一样一把抱住了喻文州。确实十分炽热,喻文州感到这热量在他身侧聚拢了一瞬,然后又飞速地离开了。
“我走啦,”黄少天连行李都同城快递了回去,此刻轻装简行闲庭信步地发表他在役时期最后的演讲,“感谢蓝雨和我们喻队十几年来对我的栽培。”
“感谢蓝雨食堂十多年来对你的喂养。”
“是的,蓝雨除了十多年没有招妹子以外简直完美。”
“说不定你一走我们就招十个八个的。”
“那不行!爸爸不许!你们想得美!”
“那你时时来巡视监察一下。”
“好吧,那我多来巡视监察一下。”
他俩平时一个说的多,一个应得也不少,呆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要语音上交流的,如今终于也走到了不知该说什么好的困境,黄少天与喻文州相对无言了一会儿,开口道:“那我真的走了。”
“嗯。”
黄少天抬头看着蓝雨大门上的队徽,上个礼拜老板刚叫人来清洁过,此刻映在黄少天的视线里格外地熠熠生辉,很好,他满意地想。推荐本书
他又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喻文州,俱乐部里的灯光透过玻璃大门支撑着喻文州,虽然大热天地穿着外套很傻,可他看起来站得很稳当,这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