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义八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难了,他只知道,从前师父什么也不想,只想着等一个人,后来师父谁也不等了,只想着把两个徒儿教好。在此之前,师父的故人随义八也只见过三个,一个自然是这位高师叔,还有一个师父唤他三哥,数年前便已病故,随义八曾随师父去过他的奠礼,另一个是漕帮胡帮主,在来梳江城之前随义八便已给他送去师父生前常用的一个酒葫芦。
就在老尤哭得快要背过气去而高师叔也劝不住之时,一个瘦骨嶙峋满脸生疮的小姑娘突然跌跌撞撞地冲了上来,把桌上的茶壶杯盏都给撞倒,随义八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那姑娘正是被拐卖到梳江城的秦烟,人贩子与老鸨子在隔壁雅间谈价钱,秦烟伺机咬了老鸨子一口跑了出来,正巧就撞在随义八这一桌上。
那时的随义八初出茅庐,满腔热血,见到此不平之事自然要拔刀相助。他救下秦烟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后来他发现秦烟一路跟着他,像个怎么也甩不掉的小尾巴。
后来才知道秦烟是个路痴,不知回家的路,何况梳江城距岐山千里之远,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要徒步回去也是难于登天。
随义八无奈,答应送秦烟回岐山,那时人贩子在他手中吃了亏心中不甘,便找来当时臭名昭著的中州三魁来教训随义八。
如今想来,当初在岭山破庙与中州三魁打了一架还是随义八在江湖上崭露头角的第一战。若不是后来三魁之一趁人不备抓了秦烟,还将她的脸划花了,随义八也不会一怒之下灭了三魁。
随义八第一次杀人,又因轻敌使秦烟毁容,虽然她当时满脸生疮也没什么容可言,但年少的随义八心中仍是坎坷难过。
却不想,秦烟虽是被划了脸,但脓血清出,几日后脸上的疮竟都好了,随义八担忧她脸上留疤,那秦烟却满不在乎,她自称是岐山医官秦离书的胞妹,区区疤痕她自能祛除。
当初岐山脚下一别,已是多年。
命数有时当真奇妙无比,当初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丑丫头如今出落成这般妖娆丰腴的女子。
秦烟亦是一眼认出了随义八,还失手打翻了随义八苦等了一炷香的汤药。
随义八痛心疾首道:“便是久别重逢你也别这般激动啊。”
秦烟活见鬼了一般指着随义八:“你就是被囚琳琅楼的神秘人?”
随义八撇嘴:“我一点都不神秘。”
“天哪。”秦烟低呼,“我心中高大威猛所向披靡的恩人哥哥怎么会……沦为山主的禁……”
在随义八眼刀子飞过来之际秦烟及时住了口。
秦烟不住地偷瞄随义八,那眼神让随义八浑身别扭,受不了地道:“有话快说。”
“恩人哥哥,一别数载,你可还好,阿烟十分挂念你。”
随义八闻言猛地打了一个寒战,说道:“打住,有这功夫叙旧,不如赶快再去给我端碗药来,不然你恩人哥哥就要死了。”
秦烟闻言连忙点头应好,匆匆出到楼外,琳琅楼同处机阁一般是山中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随便进出,因而她带来的小厮便只能候在楼外。
秦烟拿了汤药又返回楼中,随义八接过,也不管烫嘴便一仰而尽。
待碗中一滴不剩,随义八问秦烟:“我这伤几日能好?”
秦烟从袖兜里拿出一个青瓷小瓶递过去:“此膏药外敷,不出三日便可痊愈。”推荐本书
“还要三日?”随义八大叫,一时又痛得龇牙咧嘴。
秦烟捂嘴失笑。
随义八道:“想不到你这丑丫头也长成了个大姑娘。”
“恩人哥哥也从小小少年长成了伟岸男子 ”秦烟道。
随义八被夸得神清气爽,多日来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这才有了几分心思与她叙旧。
秦烟道:“听闻哥哥武功尽失?”
随义八见她眉头不展,确实是关心自己,便点点头道:“无妨,武功还可以再练。”又问,“你怎么与你姐姐在这山中?”
秦烟道:“姐姐爱慕山主,是为追随他而来。”
随义八道:“那你呢?没有自己的事要做?”
秦烟摇头:“姐姐去哪我便去哪。”
随义八感叹道:“还是当初的死脑筋。”
“恩人哥哥。”秦烟佯装生气叫了一声。
“好好好,不管你。”随义八摆手,突然想到一事,脱口问道,“对了,我师兄呢?他可有受什么责罚?”
秦烟道:“数日前便已去罚恶司受刑,今晨应是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