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变得诡异异常,两人的表情似是调换了一下,琼霁突然眯起眼靠了过来,宣离一怔,猛地被人抓住了前襟。
“放开。”
那人似是在嗅什么,手上力道大的出奇,就在宣离打算拿扇子砸的时候,琼霁放开了他。
深邃的眉眼里藏着一抹危险的光,他眯着眼前极轻极轻吐出一句,如耳语一般,只说了一个字:“龙?”
握着玄清扇的手蓦地攥紧,他盯着琼霁,半晌泰然的笑了笑,好似对方说的是喝多时的醉语,透着一些很难察觉的虚假宠溺:“琼霁,你该不会肖想北境肖想的入魔了吧?”他指着自己,“六万年的凤凰,何时变成龙了?”
琼霁淡淡的看他,半晌好似认同了宣离的话,轻轻一笑从云上站起来,“我说的条件不妨考虑考虑,如果你觉得不够,可以再提,说句不客气的话,天界虽休养生息三万余年,真要打起来,没多少可用的人,难道全靠着你吗?”他看向宣离头上那两缕白发,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神仙也有老的一天,哪怕神通盖世,还是难敌万剑。”
琼霁无奈的看着眼前仍旧不为所动的人摇了摇头:“告辞了,下次等桃子熟了可得带我上去摘桃子,还有,尽量快些做决定,不然我不保证北境会死多少人。”
宣离摇晃着手里的扇子,语气里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长老好没诚意。”
琼霁随意笑了一笑:“今时不比往日,帝君早做定夺吧,告辞了。”
目送人离开许久,宣离才从那云上下来,折回了灵霄殿。
殿内嘈杂一片,听着让人脑壳疼,天君斜坐在塌上,似也听烦了那些闲言碎语,手扶住额头,单方面屏蔽了和外界的联系。
“众仙歇歇吧,这么说下去不累吗?”宣离慢条斯理的从云端下来,声音虽轻,殿里的人却瞬间安静了下来,宣离随手扔出手里的扇子,一扇子将銮座上快要睡着的人拍醒了。
“帝君?”天君惊慌失措的喊了一声,见人面色不善,尴尬理了理衣衫坐直了。
“琼霁开了条件。”宣离揉着额角在小仙童搬上来的椅子上坐下,“用东西二处,换北境。”
“啊?这......”
“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北境一丢,可就门户大开了啊......”
嘈杂议论声再次在耳边响起,蚊子叫似的扰的宣离头痛欲裂。
一束红光由天而下,巨大的扇面覆在人的头顶,几乎贴着头皮,千斤玄铁般的重量,哪怕是神仙,也要压个**不离十。
“若有对策,可以大点儿声说。”推荐本书
终于没人说话了,安安静静全变成了缩头乌龟。
果然今时不同往日了,三万年前神魔一战,损失掉的除了万方神兵,还有那些叱咤三界的天庭脊梁,能说会战,有勇有谋,如今呢?
他看向銮座上愁眉苦脸的天君,疲惫从心底升起,言语里罕见的透出些许力不从心:“天君可有对策?”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天君往前探了探身子,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帝君......”
宣离站起来,将玄清扇从众人头顶撤下来,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琼霁说,如果觉得条件不行还可以谈,陛下自己定夺吧。”
“尊上......”
话音未落,那站在月棠椅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回了上梧宫,宣离难得任性一次,抬手一辉,便将晚夜星辰提早挂上了布景,一轮满月悬在前方,他坐在大殿门前的藤椅上,朝坤沅道:“去取壶酒来。”
上好的百年桃花酿,天界最纯也最烈的酒,盛在玲珑的白玉壶里,琼浆玉液,月下独酌,历来的风雅之事,宣离一杯接一杯的喝,他脑子里空空的,唯有从前一直不曾窥察的疲惫感缓慢窜上来。
眼中的牡丹变了色,树干也熙熙簇簇在视线里长成了万千密林,他终于有点醉了。
壶中酒喝尽,他站起身,步履平缓的凭着感觉往前去,丝毫看不出已经喝醉了,直至眼前蓦地出现一片鲜艳的红色,他脑中清醒一闪,自己来了尘池了。
他视线淡然的扫过平静的池面,歪了歪头,努力睁大了眼睛,眼里都是重影,他蹲下来,手指轻轻探过池水,唤了一声:“小白。”
那声音低沉缱绻,好似无意识的喃喃,躺在池里刚刚睡下的拂羽像是受了什么召唤一般,猛然醒了过来。
他抬头往上看去,见那人蹲在池边一动不动,他犹豫了几下,还是轻轻的浮上了水面,刚要不怀好气的开口,却瞥见池边的人以一个分外别扭的姿势睡着了,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手指搭在池水里,再往前一点就该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