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只剩下他和那只兔子。
连谧抱着兔子,朝着远处走去。他轻柔地抚摸着兔子,道:“小东西,你不属于我的这片幻境,是误入而来的吧。”
连谧神君是真实可触摸的,竟不是幻觉。绵绵眼看着他身后的幻境,随着他走远,逐渐崩塌,显露出真实的沙漠。没有星空,没有那间破旧土房,只有凄冷的一片黄沙。
连谧将兔子带出幻境放下之后,转身离去。绵绵落到地上后不久,就变回了人身。彼时天空传来清亮的鸟鸣声。他回头只看到连谧远去的背影,一只重明鸟飞到神君身边盘旋。
绵绵也转过身,朝着耶罗城内走去。
他在幻境中耽搁了一段时间,想起还未寻找到的学生,心中忧虑不已。
他路过弥里馆时,却见到了揪着小孩耳朵的妖夫人。妖妇人把小孩提到他面前来,道:“先生,我在家里的床底下揪出了他,好小子,居然敢跟老娘耍心眼。辛苦先生白找一趟了。”
妖夫人眼睛一瞪,拍了小孩的背一掌:“还不快跟先生赔不是!”
小孩看着绵绵,弯下腰道:“先生,我错了 给您添麻烦了。”
绵绵笑道:“没事就好。”
妖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带着小孩回家了,一路上还是边走边责骂。绵绵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放下了,折腾了一下午早已累得不行,回房间便倒头睡下了。
他在梦里见到了那片幻境,看见红衣的聆洇孤独地站在茫茫的沙海之中。
他在幻境里不曾看清过聆洇的容颜,却在见到那红衣转过身时,就猜到这是聆洇。聆洇的容色是五分皎月四分寒星,剩下一分是春水。瞧清了,也就难忘了。
他浑身透着难以掩饰的妖冶与张狂之气,是罂粟,是一个真正的魔,一个不屑于神为伍的魔。
绵绵喊“聆洇”,红衣默认了。
聆洇向绵绵伸出手,道:“你终于来了,绵绵。”
绵绵在梦中问他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他挨近绵绵,与他气息交织,声音飘渺得像是来自天外:“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声音消散后,绵绵恍惚地朝身边看去,聆洇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新的辽阔天地,烈日敛去,夜色渲染,满天星光。沙尘之间,一神背着一魔,蹒跚而行。
聆洇有气无力地环抱住连谧的脖颈,轻笑道:“你背着一个魔,与一个魔私交勾结。你本该杀了他,可你不敢。你违背了天界的命令,愧对你死去的兄弟。”
连谧神君说:“流亚秘境还没让你的灵力完全消散,你可否省点气力?”
“如果我们一同走出去了,你愿意跟我入魔道吗?”
“我会押你回天界。”
“那还不如让我死在这个流亚秘境。你大可以丢下我,去寻你的出路。”
“我陪着你。”连谧握住他下滑的手腕,垂放在自己的胸口前,“天界律令难违,但是生是死,我都会陪着你。”
聆洇许久没说话,最后用手臂搂住他的脖颈,靠在他的背上。流亚秘境使他们的灵力逐渐消散,彼时的聆洇已是虚弱无力,而连谧神君虽已消散了一部分灵力,但因灵力深厚,撑得久一些。
聆洇望着他的侧颜说:“连谧,我们下一世不做死敌,也不做情人,做兄弟好不好?”
聆洇说:“我没有亲人,我一出生就被遗弃在了耶罗城外。那些妖魔欺我辱我,我不认命,我不甘受欺凌,我才成了今日的我。从来没有谁像你这般珍视过我。倘若有来世,我想要许多阿哥阿姊,你就做最疼我的那一个。”
连谧说:“倘若有下一世,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最好是相安无事。”
聆洇问:“你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