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辩驳永远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可能分出真正的胜负,后来众人吵累了,从各部的预算回到了河工,对治河到底该堵还是该疏,又是一番争论。
景帝幼时就坐在这里听他们这么吵,快十多年了,有些人每年的说辞竟然都不知道变动一下。他见他们吵得实在太厉害了,也知道吵不出什么结局,便向旁边站着的司礼内侍打了个手势。
清脆的玉笏声响,终于让已经越吵越兴奋的众臣反应过来,眼前这个被他们变得像菜市场一般热闹的场所是朝会的所在地——太和殿,而他们年轻的帝王正端坐殿上,观看他们的精彩表演,神情肃穆表情高深莫测。
只要还有点脑子的人,马上都反应过来,齐齐俯身长礼。
“臣等失仪。”
第十七章 践行
景帝对俯首的众人抬手示意。
“众卿平身吧。春汛迫在眉睫,河工不容有误,但是户部挪不出银子也是属实。工部上道折子说一下情况,朕看看内务府还有哪些款项可以挪用。”
“陛下圣明。”
“陛下仁厚体恤黎民,实乃百姓之福。”
对于景帝的旨意,殿下众臣自然是一番感激涕零歌功颂德,至于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则要留待日后细细考查。
春汛的事是个大问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是景帝要是此时有一点偏向工部,斥责户部的痕迹,肖越以后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恐怕就很难坐安稳。不过拆东墙补西墙,实在不是长远之计,再没有想出好的方法之前,也只能先这么凑合着。
“这事到此为止。众爱卿还有其他事要启奏吗?”
景帝话音刚落,礼部尚书就站了出来。
“臣有事启奏。”
礼部尚书谢正德是皇后谢氏的父亲,在礼部尚书这个位置上二十多年,门生故旧遍天下,他要奏的事情是有关春闱的准备情况。
景朝的取士制度基本沿袭前朝,分为乡试、会试、殿试。
乡试是由各州府举行的地方考试,考试地点就在各州府所在地。每三年举行一次,凡本州官学学员均可应考,分别于八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进行,考试分三场,每场三天,共九天。因在秋季开考,又称秋闱。
会试是由礼部主持的全国考试,每三年举行一次,于乡试的第二年举行,分别在二月的初九、十二、十五举行,也是三场共九天。因在春季开考,又称春闱。
至于殿试则是在会试当年的三月十五那日,由皇帝亲自主持在太和殿上举行。
春闱诸事早已妥当,主试官也已定下,谢尚书的禀告并没有什么新鲜内容,景帝听听就是,依然在考虑他昨夜想到的问题。
下朝后,景帝让人将柳太傅请到了昭仁殿。
“太傅,您说我朝的取士制度是否存在很大的缺陷?”等柳太傅入座后,景帝将困扰了他一夜的问题全盘托出。
“陛下为何这般说?”朝廷上有很多事都存在缺陷,先帝没来得及做的,太后做不到的很多事,都等着年轻的皇帝去完成,不过皇帝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发现了问题,让柳泽生感到很是欣慰,也算不枉他多年来的悉心教导。
“太傅听说过齐远恒吗?”
“臣自然听说过。崤山居士,江南名士。”
“那么其父齐翰呢?”
“一代大儒。”
“齐翰齐远恒父子都颇负盛名,却为何始终没有为朝廷效力?就算齐远恒是由于为人倨傲不愿入仕吧,那么其父齐翰呢,传说其人温和端正,忧国忧民,却为何始终游学各地不愿出仕?”虽然景帝对齐远恒没有一点好印象,但是这不影响他去仔细思考齐远恒这类享有盛誉的名士流落庙堂之外的原因。
“那么陛下以为呢?”柳泽生没有回答皇帝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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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朝的教育体系分为官学和私塾。官学是景朝的正统教育机构,其学员分三种,世族官僚子弟可直接入学,富家子弟可出资入学,至于出不起入学费用的寒族子弟,必须通过官学的入学考试。官学的学员可以直接参加乡试也只有他们才能参加乡试。至于私塾,是民间自办的教育机构,其学员不能参加乡试。
官学规模有限,给寒族子弟留下的学员名额就极其有限,这样的制度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寒族子弟踏上出仕之路。寒族子弟入仕机会太少,以至于很多有才学的寒族子弟,为了生计或者为了有一番作为,往往选择豪门巨族倚靠,这是食客清客传统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