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飔讶异地看着他。
冉箫性格和以前的冉飔很像, 沉默、内敛, 几乎不向别人表露自己的真正情绪。他对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抱着警惕,只说三分话, 他做的一切事情都会提前计划好。
回家两年有多,他是开心的,但对十年不见的家人还是抱着自己的防备。
一个自小被拐卖、辗转、受尽虐待的孩子的, 防备。
周日,冉飔提着书包和行李自己回了学校。冉缃要送她, 她本来不肯的,想到自己很难在乘地铁的时候不被认出,还是答应了。
唉,公众人物的悲哀。
冉飔出门前照了照镜子,看着自己憔悴的面容,想了想还是克服懒癌给自己化了个淡妆。打好底妆画好眉毛之后,轻轻地刷了两下腮红,又扑了很薄的一层粉色散粉, 一张接近于完美的面容新鲜出炉。
略长的眼型,自然卷翘的睫毛,细腻的肌肤白里透红, 嘴唇只涂了温变唇膏, 粉嫩嫩的气色很好。
装出来的气色罢了。
冉飔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悲哀, 明明心情不好还是怎么地,却偏要假装一副很有活力的样子,来给别人看。
就好像在说你看呀你看呀我今天很高兴呢我写完作业要去上学啦!
呵。
回到教室, 高三的课室里难得喧闹,嬉笑声、打闹声不断,冉飔拎着包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还没坐稳呢,一只纸飞机就擦着她的脑袋飞了过去,坐她斜前方的周兄气势很大地嚷嚷着:“耶!我飞的最远!”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那只帅气的纸飞机径直撞到了坐最后一排的张兄鼻梁上。
张兄猛地站起来,迈开腿就往周兄方向走过去:“哎哟周荣你涨胆子了,敢打你爸爸!”说罢伸手就打,两个人在教室里嘻嘻哈哈地追打,仿若两只欢乐的沙雕。
冉飔:
“你们怎么那么兴奋啊?”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坐在冉飔前面的兄弟回过头来,一边吞下最后一口泡面一边答道:“哦,那个……校运会马上要开始了,大家激动呢,所以这么开心。”
冉飔恍然大悟。
一中的校运会高三也能够参加,不过项目没有那么多,晚上还要上自习,白天晚上都有作业,等于换个地方写作业。不过好歹也是校运会呢,气氛自然而然的就轻松起来了。
众所周知,一中有三栋主教学楼,每个年级一栋,其中高三年级的腾飞楼基本上是个禁地。
腾飞楼下有个篮球场,魔鬼的是,这个篮球场不!允!许!使!用!
高三级长警惕地盯着高一高二的兔崽子们,掷地有声:“你们千万不要在高三学习的时候吵到他们!”
可少年们热爱打球的心是不会泯灭的。
于是,高一高二学子的日常就是——
听老师和级长说:
“高三学生投诉了。”
“高三的说你们打球吵到他们了。”
“高三学长们投诉说你们打球吵到他们了。”
“高三……”
高三学子们的听力的确极其敏感,而且那颗投诉的心非常活跃,让人感觉他们一天能投诉个七八十次。
谁还没有个高三的时候呢,麻烦师弟师妹们同情一下啦。
然而今天没有人投诉。因为高三自己也很吵。
——耶!校运会要开始了!
校运会总共两天,高三学子能够参加的只有第一天,再加上第二天下午的闭幕式。
冉飔偷懒,没有报径赛,只报了跳高,其他时间都在大本营窝着写作业。也是她习惯了这样做,以前高一高二的时候,运动会的那两天,她不是在大本营写作业,就是去图书馆看书。
冉飔是个习惯清静的人。
跳高比赛开始之前,冉飔在检录处检录,把号码纸端端正正地贴在衣服前襟。
她深吸口气,望着天空上的飞鸟,心情有点复杂。
在学校这几天,刚刚看到日记时的震惊也渐渐淡化了,她现在能够更加理性地思考问题。但是她的心里依旧有道坎儿过不去。
怎么说呢。
就像是,你明明很想一个人,你却不想见到她。
——啊,也不是不想见,只是……
冉飔也说不出个之所以然来,只觉得内心十分纠结,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温卿。
卿卿应该不知道自己看到了她的日记吧?那么自己现在的纠结,她也不知道了,她此刻想必正在专心拍戏,说不定还抽空想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