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 沈□□走到他的座位前, 并未坐下仅是站在那里。他将奏本垒好, 在手中颠了颠, 正上方第一本就是丞相的,他翻开来看,一目十行地草草浏览过后,勾唇一笑,意味不明。
这上面写得都是近来对楚帝做事的委婉批评和建议, 纵然用词委婉至极,生怕触怒皇威,但天子的脾气就如同多变的天气,容不得他人多加置喙,多多少少也是让楚帝感到厌烦。
卫云平,也不远了。
毛笔沾上红色的墨水,特意在砚台上挑了挑笔尖,而后他在这方下用朱砂批上“已阅”。
这边沈风月正跟楚析待在一处,享受天伦之乐。
自从认了他做母亲,楚析的身份一时间水涨船高,再无人敢轻视他。人们想着,如今太子意外薨逝,东宫之位悬空,燕皇贵妃又如此得宠,未来太子的人选,难保不是这位。
于是不自觉地态度恭敬了许多,再不敢有半分的怠慢。
楚析少年老成对她们的这点子小心思了然于心,只是哂笑,态度一切照旧,但气度却与以前大有不同。
“析儿,可是没有照顾好身子,怎么近来清减了许多?”这小孩着实看起来瘦了,原先脸颊两边的肉减了下去,只那双眼睛清亮无比。
他穿着青绿色的衣衫,正面特意绣了几株挺拔的翠竹,玉带束在额上,越发的神采奕奕。
楚析摇了摇头,说男孩子长身体,自然会脱条的。
“母妃是女子自是不知。”
沈风月:“……”你母妃其实是男的,你知道吗?
沈风月岔开话题:“今日学堂下的这般早了?”
楚析每日都会早早地来给他请安,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活脱脱一二十四孝子。沈风月不让他来,一来是心疼这么小的孩子那么早来只为了请安,学堂任务有重,怕他吃不消。二来就是个人原因,沈风月根本起不来那么早。
他劝了几次,好说歹说才让楚析放弃了天天来请早安,但即便如此,这傻孩子还是一下学堂就来看他。
他嗯了声,然后道:“今日先生叫做文章,儿子做得快先生看过后觉得不错,便让儿子先行离开了。恰好文章还带在身上,”他顿了顿,望着沈风月道:“母妃可要看看?”
他眼睛里充满着希冀,掏文章的动作已经做出来了,沈风月怎能不答应。
拿到文章,一眼望去最让人惊艳地便是那通篇工整的字,四平八稳,一笔一划都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你这字倒是好,是个稳重的。”沈风月一夸赞楚析,他就立刻满心欢喜起来,喜悦在眼睛里流淌,藏不住。
接着再看内容,教书先生问的是“规矩与法度”,楚析写得行云流水,思路清晰,详细地阐述了他自己对规矩法度的理解。
看完后,他说:“很好。但本宫有一问。”
“?”
沈风月:“如若有隐情,可否法外开恩?法,是否容情?”
楚析双手放于大腿上,右手不自觉地缓慢而有规律地轻拍,这是他思考时一贯的做法。他这样思忖了会儿,才凝神回答沈风月的问题,样子很是认真:“依儿子看,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人人都循情,法又如何得以实施?法之权威何在?”
沈风月听了,神情有些恍惚,低声地随便应了一句。
“母妃?”楚析看出他的异样。
沈风月摇头,语调柔和:“析儿,是个大才。”推荐本书
楚析便又同他说了自己上学时遇到的人和事,读书时见到的趣闻,好的,坏的,都一一与他说道。他平日里话少,只有见到沈风月时才略略多了些。楚析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沈风月便在一旁认真地听,时不时地含笑点头,不因他的年岁而有半分的忽视。
“母子”间气氛和谐,有说有笑的,而这谐韵的详和被找来的楚帝打破。
楚析正在沈风月面前背自己喜欢的词句,楚帝来时,沈风月抬手示意他且先停下,然后起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儿子给父皇请安。”楚析也跟着请安。
楚帝笑着让他们起身,夸赞了楚析几句后就示意让他退下。楚析很不想离开,但是碍于楚帝的命令只能依依不舍地退下,他抿了抿唇向沈风月告退:“母妃,儿子先走了。”
沈风月点头:“明儿个我叫人准备你喜欢的椰蓉糕。”
楚析离开了,沈风月望着他的身影远去,意识到自己又要面对楚帝了,心里不禁叹息连连。跟楚析相处的太过愉快,所以就更突出跟楚帝相处时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