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岳低着头不说话。
“我知你用意,你怕秦昭在府外真出了什么事的话,秦家会怪在我头上。”穆彦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感念我与你爹对你的恩情,可是邱岳啊,既然你已经认了我们俩当你的父亲,那你就要真把我们俩个当作你的父亲。哪有父亲总让儿子保护的呢?你这样做,在我看来,你认我们为父亲,只不过是为了报恩罢了。这恩总有报完的那一日,到时你就要离开我们了吗?”
邱岳惊地站起身来,连书落到地上都顾不上捡。平时口舌伶俐的,现在却结结巴巴不知该说什么:“不是的,爹爹,我,我是真心想当你们的儿子的。”
许是小时候那些不愉快的经历,邱岳对待这段亲情过于小心翼翼。他在纪柴与穆彦面前总是装成一副大人的样子,懂事的让人心疼。这不是穆彦所乐见的,穆彦只想他像别的孩子那般在父母面前撒娇,遇到困难时,能与父母商讨,而不是一味地自己解决。让邱岳将他与纪柴当成遮风的大树,温暖的港湾。
这个心结不给他解开,他永远也只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穆彦瞧着惊慌失措的邱岳也有些于心不忍,他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面前,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说了。
正说着,纪柴端着一盘点心敲门进来了:“邱岳晚上没吃饭,我拿些点心给他吃。”
虽说穆彦开诚布公地与邱岳谈了大半夜,可等邱岳再跟着他去秦府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尚书》终于背完了。
时间在这些零零散散地琐事中一点一点溜走,在三年后的一个金秋季节,穆彦也迎来了他人生中的一大收获——第二次考中解元。
送走了一拨又一拨道喜的人后,穆彦这才有时间坐下来与纪柴和邱岳商量:“明天春天就要举行会试,我想着早些时日去。这几日咱们将这里的事情做个了结,等下月初八动身赶往京城。你们看如何?”
纪柴和邱岳都表示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邱岳在家里设了一顿宴,将白凤至、小晨和秦昭都叫了过来。
秦昭此时已十三岁,早不见了当初那顽劣的样子,身形做派颇有些穆彦的风采。与邱岳亦不像最初那般相看两厌,三年的日日相伴,早已让两个少年结为了挚友。
白凤至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小晨还是单纯善良,见谁都是笑眯眯的样子。
快到三更天的时候,这场宴席才结束。
秦昭走到门口,低声问邱岳:“你能送我回去吗?”
邱岳看看秦昭带来的那两个仆人,还是同意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都没说话。
一直快到了秦府的大门口,秦昭让两个仆人先行进府,他看着邱岳认真道:“我想来年参加童生试。”
“我等你。”邱岳道,他在心里盘算着,此次一别,还有四年方能见面。
秦昭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玉佩塞到邱岳手中:“这是我从小就带在身上的,你看到它如同看到我一样。”
邱岳将玉佩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他从袖中取出一支飞镖:“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希望你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秦昭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拿着那支飞镖。
“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秦昭装作随意地道。
“好。”邱岳答道。
“我回去了,你走吧。”
“你先走,我在这里看着你。”
秦昭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艰难的转过身去,一小步一小步地朝前走着。
平日里,总希望这路快些走完才好,今日却恨不得永远也走不完。
秦昭进了府内,看着紧闭的大门久久不愿离开。
府门外,邱岳一直站到了东方发亮才不得不离开。
再说白凤至与小晨,这一宴白凤至喝了不少酒。
看着纪柴与穆彦琴瑟和鸣,再想想自己与小晨,心中着实不畅,因此多喝了几杯。
回到云栖客栈后,白凤至自己先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