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离终于动了,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躺回了床上,拉了拉被子,将里侧的小徒弟给盖上了。
阮舟摇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现下的眼睛恐怕是红的。
他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说一声对不起,暂且先示弱一回。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江映离闹僵——不管怎么说他的梦魇链都还没有到手。
江映离却在他背后道:“对不起……”
阮舟摇抓着被褥的手一紧。
江映离道:“……为师曾想过,往后再不会对你发脾气。只是为师没有做到。”
江映离沉默片刻,才续道:“我知道,你不高兴,是因为为师没有偏向你……”
“……我不是个好师父,你与航一,我也只能尽量一碗水端平。你师伯曾和我说,我对你太差了,为师一直在试着改正,努力对你好些……而如今,他又对我说,我对航一也不好……”他近乎是低声地道,“其实我从未将航一当做我的弟子,然而他又的确是我的弟子……阮错,你师父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将对所有弟子的感情等分平摊。我更重你,但我并不能因此就事事偏向你,你明不明白?”
阮舟摇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散去了,像是某种不甘,像是某种怨恨……哪怕是水乳交融的前世,江映离都少对他说这样的心里话。
“……师尊的意思是,我在你心中,比孟航一更重要?”
江映离不答,只道:“他是你师兄,不论如何,他都是你师兄。”
这就是默认了。
阮舟摇的心中有些雀跃,就好像这几天的恼火和怨恨都一扫而空,凭空滋生出的另一股感情……
孟航一便那么讨好他又有什么用呢?今生江映离仍只是做表面上的功夫,而前世的江映离还和他上了床……前世今生,孟航一都输得一塌糊涂。
阮舟摇甚至忘了自己也输得一塌糊涂,只是默默品味着内心的这种甘美滋味。
江映离似乎也察觉到了阮舟摇的好心情,迟疑片刻,才又道:“只是,师徒之情与男欢女爱还是有所差别,阮错,你年纪还小,莫要混淆了……”
阮舟摇立时沉下了脸,道:“师尊想多了。”
江映离道:“最好是为师想多。”
两个人均是沉默了一阵,半晌后,阮舟摇动了动身体,转过身来。
江映离与他面对面时,目光只波动了一下。
阮舟摇挪过来,近得几乎与他鼻子对鼻子。
江映离微微蹙眉:“……阮错!”
阮舟摇道:“师徒之情与男欢女爱有什么差别,师尊知道吗?”
江映离有些尴尬,虽然阮舟摇用的完全是好奇的口气,可是他的话中却有那么几丝撩拨之意。
此刻的阮舟摇分明已经不再对孟航一心存怨恨,但是他瞧着自己的目光中灼灼发亮,仿佛有另外一种情感……
阮舟摇低喃着道:“师尊是不是自己也不清楚区别呢?”他似乎又要凑近,要做点儿什么不好的事情……
江映离在他凑近前,抓住他的头发扯了他一下。
阮舟摇吃痛,捂着头皮龇牙。
江映离目中闪过一丝笑意,很快变作了严肃。
“……早点儿睡,别那么多废话。”
转过身,背对着阮舟摇,江映离闭上了眼睛。
阮舟摇盯着他的后脑勺盯了半晌,伸出手,又收了回来,五指合拢,仿佛将什么拢住了似的……
一夜无梦。
第二日孟航一凑到江映离跟前如何示好,阮舟摇都视若无睹。
孟航一不愿与阮舟摇同睡在一张床上,明示暗示,总算得到了江映离的承诺。
唯一遗憾的就是,他不和阮舟摇睡,江映离就还得和阮舟摇再睡一段日子……
不过,他现在也没那么在意了。江映离说了,他是师兄,阮舟摇毕竟是他的师弟,他这个当师兄的,不必和师弟一般见识……
眼见考核日近,两个徒弟之间总算能够“和睦”相处。
太衍大比各宗都要出考题,剑宗本来是长老白长鹤出题,白长鹤还在崤山未出关,于是江映离把梦魇链拿了出来,作为剑宗考核的最后一道关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