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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刚黑下来,田野树荫里的青蛙蝉虫瞬间得到信号疯狂嗡鸣。
三匹骏马拴在大树底下,男子架起火堆相对而坐。
董传林目不斜视地经过,自顾自地向前走。
“站住。”男子高喝一声。
董传林顿了顿又接着走,走了没几步又停下,回头看大步走来的男子。
“别挣扎了,他是一定要走的。”灼华好意提醒:“你做再多都是在白费力气,何必呢。”
昏暗的环境下灼华黝黑的脸一点都不起眼,唯有那双执着发亮的眼睛特别,特别地令人讨厌,比蛙鸣蝉叫都烦人。
“一定?”董传林笑了,“恐怕你错了,韩松会不会去,只在于他想不想,没有一定。”
灼华无所谓地耸肩:“随你怎么说,反正人我要带走。”
董传林扯着嘴角冷笑:“麻烦你搞清楚身份,你不过是青楼里出来的一名小倌,有什么资格说这话?攀上枝头还真以为自个是凤凰?”
“身份?资格?”灼华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震惊之余嗤笑道:“你和韩松马上就要拜堂成亲了,他这点小事都没告诉你?”
董传林睨他一眼:“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值得多看两眼。”
“还要嘴硬吗?”灼华摊手,毫不在意道:“反正我俩终究会在战场相遇并肩作战,他自愿又或是不自愿对我没有区别。”
董传林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你别太嚣张!”
灼华不依不饶,接着下猛药:“就算他再怎么掩盖,狼也不可能变成羊,他骨子里有热血和野性。这到死都改变不了。”
他停顿下来,直愣愣地盯着董传林说:“而你——顶多算条只会吠的狗,再怎么追也只能看他的背影。”
说完他掉头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我忘了,你还没见过他在战场英勇的一面吧?真遗憾啊。”
……
回到家,五个大人严肃地坐着,小屁孩窝在妈妈怀里吃肉手手,桌上摆着整齐的饭菜,却无人动筷。
“过来吃饭。”董光承喊道。
没人问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为什么这么闷闷不乐,为什么要突然去找韩松……
似乎他们对这些事根本就不用心,又或许他们早已知晓缘由。
这大概是董家有史以来第一顿如此安静的晚饭,连小娃娃都乖巧地一声不吭,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董传林看,好奇这个不常见的人是谁。
刘月饭菜没认真吃几口,精力全放在董传林身上了,她每次刚想开口,一筷子菜就落到碗中。
她瞪董光承,可一点用都没有,他还是执着地用夹菜的方式让她闭嘴。
“我吃饱了,先回屋休息,你们慢慢吃。”董传林放下筷子离席,忽视身后那声戛然而止的半声喊叫。
屋外蝉鸣依旧,静躺在床上的人不知是醒是睡。
“传林?”刘月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做贼似的溜进来。
董传林瞬间睁眼,起身道:“娘,你怎么来了?爹呢?”
“别拿你爹压我,我就是要说个明白。”刘月直言不讳:“韩松怎么回事?他到底要走要留?”
“还不知道。”董传林的话平静地像一滩死水。
“什么叫不知道?!当初是他们嚷嚷着要成亲的,现在还有撂挑子不干了不成?!”刘月极为激动,说着说着她往外走:“不行,我要去问个清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算怎么回事,我的传林怎么办……不行、不行!”
“娘——”董传林拉住她,“您没想明白,这事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您没必要去给他们添堵。”
“什么叫没关系?谁要添堵?说好了要成亲现在半路跑人叫没关系?那要做到什么程度才有关系,让你做鳏夫吗?”刘月带着哭腔大声质问。
“闭嘴!”连水珠都没擦的董光承披着外衣急忙进来,“让你别说你就是要说,一点分寸都没有,你难过传林就不难过吗?他比你还难受!”
“不去讲理就只能憋一辈子的难受!”刘月不肯妥协,却挣脱不开丈夫的禁锢。
“娘,”董传林轻声道:“您说这事要怎么讲理?逼他留下来成亲吗?人都寻到家门口了,还能由我们?”
“况且,雄鹰是拴不住的,他应该要展翅翱翔。”董传林眨眨眼,想把泪光眨干:“我相信松哥,他会处理好的。您别担心。”
刘月拉住他的手,恨铁不成钢道:“传林你就是太心软了,什么都由着他……你去和他说说,说不定他就不想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