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几日后, 他将一无所有, 不过那时他也将获取黑龙的信任。说到底, 所有的付出与牺牲都只会在达到最终目的时, 才能获得属于自己的独特意义。那些令人不齿的罪孽与他人所谓的不折手段, 也都只有在胜者的权威之下,才能被撰写成后世流传的正义。
从走上这条路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了选择, 只能继续不折手段地走下去,才有可能抓住远方仅存的一道光。
说什么是非黑白,世间本就没什么是真正洁白的,就连眼前的这层层白雪在消融之时也将被人践踏为泥,只能余下一地脏乱,更何况人心?
塔斐勒沉默地做着自我催眠,仿佛否认了世间的白,就能宽恕自己沉入最深的黑。
其实选择踏上一条不归路时,他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只是他曾以为自己并不至于彻底孤身一人,却终究发现黑暗是难以与人共担的。
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从何时起,他开始喜欢在夜里爬上屋顶,一个人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月亮,任由空落落的一颗心,一点一点被夜色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塔斐勒听见了瑞伊的声音,她轻声向佣人吩咐了些琐碎小事,而后便顺着梯子爬上了屋顶。她手里抱着一件厚重的大衣,想要为自己的丈夫披上,却连靠近的动作都有几分笨拙。
塔斐勒没有接她的意思,就那么静静看着她缓慢挪动着微微颤抖地双腿,一点点向他靠近。
那一瞬,恍惚间似有光影相叠,带来另一个世界的幻象——有女子银发白衣,赤足而立,月下一舞,轻盈似蝶,好比那传说中山林间最最无忧的精灵……
塔斐勒看得有几分愣神,直到瑞伊将怀中抱着的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坐下,拉过他粗糙而又冰凉的手掌,哈了口热气,轻轻搓揉起来,这才让他回过了神。原来……刚才那一幕,只是个幻觉,他的眼前只有个不会一丝武功,看上去没有一丝侵略性,甚至有点怕高的柔弱女人。
那是他的妻子,更是路雷克刻意安插在他枕边的眼线。
心中的不满,令他转头不再看瑞伊,一如自己孤身一人时那样,静默无声。
沉默让气氛变得无比尴尬,瑞伊却似乎并不介怀,就这么静静坐在他的身旁,搓热了他的右手,又将他的左手拉了过去,夜风吹得她脸颊通红,几次冷得微微颤抖,却又努力装作毫不在意。
过了许久,她拢了拢衣领,柔声细语道:“之前一直好奇你总在屋顶做什么,今天才知道,原来你只是坐着发呆。”
“时候不早了,回屋休息吧。”塔斐勒说着,起身自屋顶一跃而下,干净利落。
“塔斐勒……”瑞伊大声将自己的丈夫叫住,语气中难掩急迫,像是害怕会被独自丢下。
塔斐勒停下脚步,回身抬头望向瑞伊,下一刻,竟见她眼中燃起了几分期待的光,这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片刻沉默后,他记起了这个女人的身份,淡淡道:“屋顶风大,早些下来。”
他说罢,转身离开,独留瑞伊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