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对他不仅仅只有下属的绝对服从,还有一种出于别种情绪的关心与在乎,这些他早已隐隐察觉,甚至为此暗自欣喜过,只是那时他并不懂得那欣喜源自于何种情愫,直到莫妮离开西南,他才渐渐明白,原来自己已经习惯了她在身旁念念叨叨,久别就会不自觉想念。
于是他开始在难得清净的时间里,一次次想象内战结束后再次与她重逢的场景,一次次思考该如何让她知道他的想法。
他没告诉任何人,自己总会在夜里将莫妮的书信翻出反复翻看,每每在其中感受到一点她对自己的情谊时,都会一边欢喜,一边担忧那可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久别过后再重逢,除去汇报战况那日,他便一直忙碌着,再没见过莫妮。
几日前,他在去找长笙议事时偶然路过了蒋筝的住所,看见蒋筝在梳妆台前为莫妮梳妆。
那个在他面前永远穿着军装的女将,如今穿着素色长裙坐在镜前,梳好的辫子侧垂在胸前,眉尾稍稍勾画,向来英气的眉宇间便添了几分女儿姿态,在蒋筝赞美的言语下略显羞涩的温和笑意,竟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他下意识想要上前,却最终在那两个姑娘发现之前仓惶逃离。
只因,他已对一人许下一生的誓言,而那个人,并不是莫妮。
冥络不禁低下了头,沉默着不想说话。
弗兰格明显喝高了,平日里总是很擅长察言观色的他,此刻完全不看冥络脸色,只借着酒劲,锤着桌子喊道:“都是男人,别磨磨唧唧的,喜不喜欢一句话,我又没本事逼着你娶谁。”
“喜欢。”
“那就对了。”弗兰格笑了。
“可我不能给她什么。”
弗兰格与拉基纷纷愣住:“为什么?”
“内战不休,西南孤立无援,谁获利?这最后一战,路雷克占尽优势,姐姐要是败了,我这个西南统领是什么处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到时西南一乱,谁获利?克诺萨斯凭什么好心放我离开西南支援姐姐?是感动于我的一腔诚意,还是轻信了我口中的魔族阴谋,信了艾诺塔内战若败,魔神将复生,魔族大军将再次入侵人类地界?”
冥络说着,不禁苦笑:“尼科尔怎么可能那么天真。”
“所以你向尼科尔承诺了什么……”弗兰格皱眉。
“一桩婚事。”
他向尼科尔承诺了一桩婚事。
当他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如实告知后,尼科尔只笑了笑,说:“魔族发难,你们艾诺塔首当其冲,与我们克诺萨斯有什么关系?就算艾诺塔将被魔族统治,以艾诺塔为跳板,想入侵我克诺萨斯,西南也还有一个你守着,等到你败了,对我而言,也不过就是换了个敌人,艾诺塔还是魔族,都没什么区别。说不定到时你还会来求我,带着西南军投诚,将西里要塞拱手相让。我又何必在现在,去选择一个对我毫无利益,却对我敌人利益颇多的选项?”
尼科尔是个绝对自信的人,他对未知的敌人没有一丝恐惧,在利益面前不带一丝手软,见冥络一时无言,得意道:“现在你说说看,我凭什么要在此刻休战?”
“凭我不只是一方统领,我还是艾诺塔王室血脉,我能给你旁人给不了的承诺。”
“那么你觉得,以你的身份地位,该给我什么承诺?”
“路雷克许诺过你的,我也能给。”
“你说西南?那不是我耐心等等,到你们两败俱伤时,就能得到的东西吗?”尼科尔说着,看了一眼旁侧的妹妹诺拉,继续道:“我可以不要西南,但是我要你们从西南撤防,要艾诺塔从此对克诺萨斯敞开国门,让我的子民在你国境内能自由出入、贸易、婚嫁。我要你们的高等学院每年都得为我的子民为预留一定名额,要你们承诺绝不歧视在你国境内的克诺萨斯子民。”
尼科尔笑道:“我想要的从不只是领土。我不得不承认,克诺萨斯无论自然资源还是人文精神都贫穷太久了,我很清楚,无论在你们眼中,还是在埃格特那群矮子的眼中,我克诺萨斯的人都是只会战斗的蛮子。我想要改变这样的现状,想要学习先进的文明,想要创造一个不只依靠力量的强大国度,一个理想中的国度,不再受到歧视与排挤。”
面对这么简单的要求,冥络感到难以置信:“只是这样的话,我可以保……”
“我还要你娶我妹妹,一生只对她一人好。”
“哥!”诺拉红着脸,眉心紧锁,眼中几分羞愤,几分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