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问冥络,塔斐勒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么高。”冥络举着胳膊大概比了一下身高,然后沉思好一会儿,就说出了一句:“各个方面都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
各个方面都完全不一样?
她不禁把眼前还在长个子的清秀瘦小的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以其为基础寻找反义词,最后大概将塔斐勒定义了一下:高大威猛、气壮如牛、不苟言笑、顶天立地。
结果一见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塔斐勒面容清俊硬朗毫不粗犷,谈吐间每一个字都透着沉稳的人。边境的风沙与战事将他打磨得铁骨铮铮,甚至一言一行都携着军人特有的气质,哪怕是找不到话题时有些尴尬的笑意,也让她有些挪不开眼。
在沃多,没有这样的男人。
不不不,就是在西南那方,也没有第二个这样的人。
风铃不禁在心中暗暗揣测,塔斐勒白日里看她的眼神,又是否带有她望向他时的憧憬?
这就是故事里常说的一见钟情吗?
只是……她是精灵,是风家的灵女啊……
“不可能的,想什么呢……”她喃喃的自语声细碎如沙,落入深夜,便再不可闻。
而另一盏烛下,有人一遍一遍写着同一行字。
——家国面前无情长。
笔锋坚如磐石,不可转也。
***
枯叶片片凋零,耸立在层云之间那巨大的生命树,如今已不再有往日的勃勃生机。
千叶流砂坐在盘踞在泥土之外的树根上轻闭着双眼,耳边似能听见一声又一声冰冷诡谲的讥笑。
她不禁勾起嘴角,道:“炽,你想出来吗?”
“凭一己的执着也能困我两千年,你确实比我想象中厉害。可失去了不死鸟的心间血,拿什么力量继续镇压我?”黑龙讥讽的话音至此一顿,又猛地化作一声刺耳的尖哮:“千叶流砂!精灵族人人敬仰的大祭司!你还能为沃多做什么!”
“失去了菲尼克斯留给你的最后一道枷锁,你的心还能活多久?”
“没有了不死鸟的永生之力,你这副正在快速衰老的身躯又还能撑多久?”
“你快死了,在你死前,要不要考虑一下,拼上如今所剩无几的卑微力量,将我再多封印几年,让整个精灵族多苟延残喘一些时日?”
“可惜啊,就算你这么做了,他们也不会感谢你,只会觉得你不够强大,保护不了整个沃多。”黑龙说着,放声大笑起来。
这个该死的精灵镇压他太久太久了,如今终于让他等来了机会,而她,则像个垂死挣扎的溺水者,连一根救命稻草都无法抓住,除了渐渐体会这份绝望外,拿他没有任何办法。而他,自是恨不得自己口中的每一个字句都像利刃,将那颗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再狠狠凌迟一遍。
“炽,你不用激怒我,这没有意义。”
“你很淡然?沃多的存亡,与你无关了?”
“不,我只是信任着我选择的人。”千叶流砂淡淡说道:“她能彻底毁了你,害怕吗?永远迷失在无数时空的缝隙之中,无法靠岸,伸手也抓不住任何东西,无助、绝望与那虚空中永无止境的漂泊,会将你的理智撕扯成碎片,而你自诩无双的强大力量,只会在更强大的时空法则中变成最渺小不过的笑话!”
“害怕吗?炽!”千叶流砂笑着起身,伸手抚过身旁粗大树干,一边使用自己所剩无几的力量,加固着日渐衰弱的封印之力,一边轻声说道:“所有人都可以生老病死,是快乐或痛苦,最后都能结束自己的一生,而你,将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不生不灭,面对那永无止境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