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言 作者:梨花糖【完结】(69)
“你哭?你有什么脸哭?!你哥哥从小到大生病那么痛苦,我从来都没有见到他哭过,你受什么委屈了在这哭?!”李清气急攻心,又打了他一巴掌。
没有,没有觉得委屈,也没有觉得痛。
只是觉得,对不起。
对不起,又没有做好。
沈堪舆吃力地张开嘴,嘴角的血越流越凶,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更别提说句话。
他只能抬起手费劲地擦掉眼泪,可是怎么都擦不完。
他没有想哭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会一直流,好像泪腺失控了一样。
好难受。
李清看他眼泪流得愈发厉害,没有再动手打他,却是抬手一拂,将那碗热汤打翻在地,冷冷地道:“给你熬汤,我真是昏了头,你也配?”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明明知道不配,还是要自作多情。
——
“沈堪舆,你别这样,会压到伤口!”顾言笙急得要命,又不敢对他使用蛮力,只能冷静下来沉声道,“你听我说,我不会打你,以后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打你,你不要怕。”
以后不会再打你。
这样的话,爸爸妈妈也是说过的。
可是他们还是会打他。
他这样坏的人,不可能不被教训的。
他一再犯错,怎么可能不被打呢。
沈堪舆仍旧拼尽全力蜷缩着,颤抖着身体只想保护肚子里的孩子。
顾言笙没有办法,他很轻很轻的触碰都会让沈堪舆的身体像触电一样颤栗,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的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的轻声呜咽。
他闭了闭眼,坐在床边狠下将他整个人抱紧怀里。
他开始挣扎,嘶声喊着不要打我,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说以后我可以不喝水也可以不吃东西,也不会随随便便生病浪费钱,阿笙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做保姆也可以,我保证不会要钱。
他说我现在就可以出院,可以去买菜,可以把饭做好,可以把阿笙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就会走。
他说我以后都会很听话,不会再胡闹,求求你不要打我。
顾言笙听他说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胡话,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毫不留情地撕扯开来,整个胸膛都窒闷难当,他只能轻柔地抚拍他瘦弱僵硬的脊背,不断地重复道:我不打你,你别怕。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在这里,也没有人敢来打你,别怕。
沈堪舆对他的安抚有了点反应,不再说胡话,也不再挣扎,而是伸出手轻轻地攥住了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喊他的名字:“阿笙。”
顾言笙将他的手握住,抚慰似的摩挲着,另一只手拿着手帕擦干他胸口的水渍:“我在这里,别怕。”
“阿笙。”
“我在。”
“阿笙。”
“我在。”
顾言笙不知道沈堪舆叫了他多少遍,反正他都一一耐心地回应,一遍也没落下。
“阿笙……我想你……”
“我知道,我在这里。”
他知道他想他。
他怎么能不想他,之前住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远远地看着他,不敢轻易靠近,有时候他察觉到他的视线,扭头看过去,他就会迅速的垂下眼睫,钻进自己的房间里,像一条刚刚冒出水面吐泡泡,就被人吓得缩回水潭深处的鱼。
后来他离开家,不知道在外面被什么人欺负,受了什么委屈,他却不在他身边。他又是条笨鱼,回来了也不懂得倾诉,只知道说想他。
顾言笙叹了口气,只能庆幸他还愿意依赖自己。唐修说,沈堪舆因为长时间的心理和生理压力都太大,加上怀孕的缘故,已经表现出一些自闭和焦虑的症状——不敢跟人交流,交流起来会着急失措到语无伦次。但如果他还能安抚得了,那就说明还没有那么严重。
除此之外,唐修咨询过心理医生之后,特意跟顾言笙强调过,沈堪舆现在就像是一只装满冰水的玻璃杯,想升温就只能用手捂着慢慢暖起来,而不能直接拿到火上烤,那样杯子会直接爆裂。所以不要这个时候跟他表白,直接说喜欢他之类的,现在重要的是安稳的陪伴,不是强烈的刺激,让他自己慢慢地感受到“阿笙喜欢我”这个事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不信邪的唐修其实已经用这个问题试探过沈堪舆:你不觉得阿笙已经很喜欢你了吗?
沈堪舆的反应不是一般的激烈和排斥,几乎是崩溃地跟唐修说:不会的,他不会喜欢我的,你不要这样说,不要被听到,被他听到就完了他会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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