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鼻器是一种嗅觉的辅助器官,在18、19世纪被发现并进入解剖学家的视野时,人们还不太清楚它具体的作用——直到20世纪中叶,人类发现了信息素:费洛蒙。
几乎所有的动物都会携带信息素。它是一种可以被特定的嗅觉器官察觉,并引起对方某些情绪、行为或生理反应的不挥发物质。
沈春澜讲到这里,所有学生都恍然大悟。
“费洛蒙带来的信息会被犁鼻器捕获,最终抵达我们的下丘脑,由下丘脑来负责整合。”沈春澜在黑板上花了一个过程图,“第二个问题:下丘脑是负责什么的?”
考分第一名的宫商小声地开口,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也像是思考:“内分泌……激素……”
“对。”沈春澜用红色粉笔在“下丘脑”字样上拉出一个箭头,龙飞凤舞地写,他的字很好看,“激素。”
简单来说,哨兵和向导身上的费洛蒙携带着与生殖相关的生物讯息,而他们发达的犁鼻器能够精准地捕捉这些信息,并且影响他们本身的激素分泌。激素分泌的变化会引发哨兵或者向导的一系列生理反应:多汗、呼吸急促、瞳孔放大、毛细血管充血、战栗,等等。
这些全都是性反应的症状。
“第三个问题,”沈春澜很高兴地看到,班上的人完全被自己所讲的内容吸引了,“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哨兵和向导的犁鼻器异常发达?”
事实上,人类的犁鼻器在长久的进化中,因为用处实在不大,到现在已经几乎完全退化。
有几个反应快的学生已经微微张大了嘴巴,周是非率先叫了出来:“返祖!”
“对,返祖。”沈春澜点头,“学界有一种研究流派坚持认为,哨兵向导和半丧尸化人类、地底人这些因为病毒影响而产生变异的人类不同,哨兵向导身上有明显的人类返祖痕迹,证据之一就是犁鼻器。”
他转身面对黑板,继续书写。
因为这一迥异于普通人类的解剖学特征,哨兵和向导拥有了新的生物学意义。人类进化的过程中似乎出现了某些异常的节点,遍布全球的哨兵向导是占比最高的特殊人类,虽然在人数上仍旧远远少于普通人类,但他们的数量已经足以证实,这并不是偶然的返祖现象。
“我们恐惧某个东西,是因为我们不了解它,而当我们开始理解‘性反应’的产生机制,哨兵向导就不再是下流、无耻的代名词了。我们的污名化因为犁鼻器和费洛蒙的发现而中止。”沈春澜没有看饶星海,但他这些话确实是对饶星海说的,“性反应,就跟我们入学体检接受的膝跳反射一样,它是因为受到外界刺激而产生的,是一种再自然不过的生理现象。我们对某个人产生性反应,这没有任何爱情上的意义,除非我们真的喜欢那个人。”
学生们全都盯着他。沈春澜知道,自己虽然不太懂管理学生,但上课他还是游刃有余的。
“理解性反应,是认识哨兵和向导身份的重要一步。探索特殊人类的返祖现象,能让我们更熟悉自己的历史。而如何理解特殊人类,如何理解哨兵和向导本身,如何理解人类,这就是认知科学的意义。”沈春澜说,“人是生物的人,同时也是历史的人,是社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