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毕,艰难地低下身,从地上抹了两手土,这里的土都带着腥臭。
醒林已是血糊满身,实在是无处可擦,老人往小金脸上一阵乱抹。
小金被抹了个花脸猫,只露出两只活灵活现的大眼睛,问道,“这是做什么?”
老人端详他,叹了口气,“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摆手,要二人抬下桶,两个柔软的少年扛起沉甸甸的木桶,一步一晃的向那洞口走去。
一进洞口,便见许多银线穿着铃铛,堵住去路。老人带着他们躲开铃铛,往前走了数十步,前方一石榻,上面横卧着一个也着黑衣,胖若圆球的人,那人懒洋洋的躺着,他早知有人进来,也不抬眼,也不起身,由他们往前走。
他们将圆桶抬到一个高百尺,宽百尺的坑边,那坑上方也挂满银线铃铛,坑底数十道身影,一见来人往上直冲,霎时,成千上万只铃铛齐声作响,醒林三人头疼欲裂,慌忙堵上耳朵,那数十道身影却如遭电击,砰然掉下,猛烈抽搐。
一片倒地的凶尸里,一个站立的人形显得突兀,那人身上缠着数道铁链,靠在坑墙边,身材魁梧高大,宽肩厚背,发冠早丢了,黑发披散,身上的锦衣污秽不堪,破口无数,勉强挂在身上,但他□□着脊梁,如一塑英雄雕像,傲然独立。
这正是镇九门的胡争如。
醒林向下瞟了一眼,不敢多看,木然地跟着老人捡起木桶里的零碎,从铃铛空隙处投进坑底。
坑底横躺的凶尸们,一瞬间斗志昂扬,仿若饿狼般扑向这些残肢,互相撕咬缠斗起来。
小金几日来见多了世面,此刻也不禁偷看坑底。他竟在一连串变故中恢复了些调皮本性,偷偷向醒林吐舌头,“这也太吓人了。”
又指着胡争如道,“那个人便是镇九门掌门的儿子吧,真可怜,不知那些修士何时才能来救他。”
老人在身后立刻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小金缩了缩脖子,不敢说闲话了,匆匆把手里的活干完,他们三人原路撤回,走到那石榻旁时,那榻上睡觉的胖子,忽道:“刚是谁盼着修士来救他呀。”
一瞬间,本在榻上的人忽然出现在醒林面前,一双水泡眼几乎擦到醒林的睫毛。
“我怎么没见过……”话音未落,他表情呆住,注视着醒林在一头血里如湖水般清澈明亮的眼睛,和裹着血痂的小扇子般的长睫毛。
“……你。”
他的声音顿住,之后接上,继而玩味起来。
醒林回头,老人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却一句说情的话也不敢说,那胖子盯着醒林的脸蛋,不耐道:“真烦。”顺手一挥,一阵疾风将老人掀翻。小金慌忙将老人扶起。
醒林知道自己遇上事了,唉,终于轮到自己。还是这种邪色之徒。
他的修为还在,手心中暗运气涡,是与之拼死一战?然后被外面的游尸和大小魔头们五马分尸?还是……
醒林只喜欢女子,何况这胖子贼眉鼠眼,如猪成精一般,真是看一眼就想吐。
然而在胖子小露一手,将老人掀翻后,醒林立刻收了气涡。
他手里那点小气涡,打不过,打不过。
他这下真急了,死,他如今也不怕了,但是——他看看刚出来的养尸阵,出师未捷,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何况白受人侮辱,若父亲知道他这般死去,更会瞧不起他吧……他又有何面目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