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后难得一笑,“好孩子。不过哥儿的热潮实在磨人,你若是有朝一日想要嫁人……湛儿他尚未娶亲。”
虞笙吓得玉容失色,险些从床上掉了下来,“您、您是在开玩笑的,对不对?”不带这样拉郎配的啊!
林后没想到虞笙反应这么大,奇道:“你是见过湛儿的——你觉得他不好?”
“不不不,”虞笙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大皇子他很好,但是我……我不喜欢他。”
“这么说,你是有喜欢的人?”
虞笙红着耳根,轻轻点了点头。
林后轻声一笑,“真好。”
在虞笙的印象中,林后一直是高冷的人设,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其实林后外冷内热,也会有非常温柔的一面,只是这一面除了儿子他很少展现给别人。
虞笙躺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急道:“皇后,我一夜未归,我娘她……”
“我已命人去平阳侯府告知了侯爷和侯夫人,说你被皇上留下画雪夜之景。”林后朝窗外看了看,“等天一亮,你就出宫罢。”
虞笙笑逐颜开,露出细白的牙齿,“谢谢皇后。”
这时,一个宫女迈着小碎步走进殿内,道:“启禀皇后,皇上朝长生殿的方向来了。”
林后身上的那点暖意立刻烟消云散,“他来做什么。”
宫女垂眸:“奴婢不知。皇后,您可要梳洗接驾?”
“不必了,你先下去罢。”
虞笙有些慌,“皇后,我现在是个常人,大晚上的出现在您的寝宫,要是被皇上知道了……”
林后道:“他不会久待,你就待在此处。”
安顿好虞笙,林后披上一件狐裘,走到殿门口,皇帝的龙辇正好停下。林后向他躬身行礼:“皇上。”
皇帝快步走到林后跟前,表情阴沉得可怕。林后对他这副模样早已习以为常,漠然道:“皇上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
让林后意外的是,皇帝并未和往常一样对他冷嘲热讽。他凝视着林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林清玦,我们的湛儿……没了。”
短暂的沉默后,林后镇定道:“皇上就算要折磨我,也不能拿湛儿开玩笑。”
“朕没有。”皇帝的声音嘶哑而疲惫,“浔阳刁民叛乱,占领了刺史府,将浔阳刺史就地绞杀。湛儿带着亲兵平叛,但却寡不敌众……”
林后望着皇帝,表情一点点地崩塌,眼里满是恐惧,他竭力维持着最后的镇定,可声音已经变得,“李枼,你在骗我。”
皇帝闭了闭眼,没有再对他说什么,转身上了龙辇,对一旁的太监道:“宣丞相,兵,户,礼三部尚书觐见。”
林后知道皇帝没有骗他。就算他再如何厌恶自己,他和儿子的父子之情不是假的。所以,他的湛儿是真的……死了。
藏在偏殿的虞笙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直到一个太监匆匆走了进来,道:“虞二公子快随奴才出宫罢。”
“可是,这天还没亮呢。”
太监急道:“宫里出了大事,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大事?”虞笙紧张道,“什么大事?皇后呢?”
“皇后已经无暇再照料您了,您别问了,赶紧出宫罢。”
太监的表现不像是作假,虞笙赶忙穿好衣服跟着他出了宫。宫外虞府的马车还等着,他刚上马车,就听见宫里传来一声声浑厚深远的钟声:“当——当——当——”
虞笙睁大眼睛,数着钟声的响数,一共十八声——这是谁走了?
他的问题很快得到了答案。
次日一早,大皇子李湛的在浔阳被起义叛军杀害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相传,叛军占领了浔阳城后将大皇子的尸体吊于城头,以示对皇权的羞辱。
叛军的头目原是一个屠夫,去年闹饥荒时为了填饱肚子去做了山贼。南方连年灾害,来投靠他的人越来越多,山贼的势力也越来越大,到最后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本来他只想守着山头做土皇帝,谁想到年初皇帝派了个皇子来浔阳整顿,他见土皇帝做不成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动起了做真皇帝的念头。
叛军头领一开始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号,倍受百姓爱戴,他趁机大肆宣扬朝廷的暴政和不作为,再次壮大了队伍。最后自称“天命团”,承上天的旨意,杀光贪官,活捉皇帝,还给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天命团以席卷之势,短短数月就拿下了南方的几座城池。皇帝雷霆震怒,一下子拿了几个地方重臣的脑袋不说,连中央的官员也被波及了不少。一时间,京中高官权贵人人自危,对大皇子被害一事更是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