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露出“我只是开一个玩笑”的表情,诸多男性捧场跟着大笑,眼看着高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得到在场异性殷勤的对待,他们心里早不好受了,一有人开始针对师雪,立马跟上他的号角,对着师雪发出嗡嗡嗡的各色笑声。
正如十年前做的那样,左一句:“厉害啊师雪。”右一句:“师雪,你这样做可要小心烂屁股!”前一句:“原来你喜欢男生啊。”后一句:“对不起啊,我们也不是有意躲开你的,我们也没办法啊,先别说你是陆隶云的马子,就算不是,我真没有歧视你们都意思,但同性恋得病的几率确实很高啊。”上一句:“你别过来,谁知道你对我有没有意思?”下一句:“是真的,你们听我说!我看见他和陆隶云偷偷摸摸进了小树林,谁知道干了些什么。唉,还是不要想了,我怕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他们在他周围开着似是而非的玩笑,把他看作避之不及的垃圾,在有人的时候还装模作样,一旦没人了,恶意满得要溢出来。
午休师雪惯待在班里,从他跟陆隶云谈恋爱起,陈凌松和他没有从前那样亲密了。他有什么理由叫他留下呢?就算是陈凌松,也无法轻易接受身边蛰伏着一个同性恋的事实吧,幸好他把对陈凌松的心思藏得很深,否则不仅是远离,更应该是厌弃吧?而如果陈凌松不肯伤害他,仍待他如从前一般好,师雪踏上最后一层阶梯时想,依陈凌松的性情,如果没法回应好友的感情,他甚至会心怀愧疚,很可能会是后一种反应吧。他就是那么一个心如明月的男孩啊,但——
师雪在教室后门停住脚步,他听见自己的名字了,上午几个留堂的学生,他上午还借给其中一个男生橡皮,他笑着说谢谢,而后捏着橡皮放在桌角,师雪当时没有在意。现在他们坐在教室里,肆意谈论他。
有一个说看见他和陆隶云进了树林。
其实只是陆隶云强拉着他去食堂买水喝,穿过树林间的小径罢了。那么多人在他们身边来来往往。
有一个说同性恋真的有点恶心。
是吗?
那个男生说:“我上午没带橡皮,他借给我了,我都不敢用,碰都碰得心惊胆颤的。”
“小心有病毒。”
“就算没有病毒也有同性恋细胞呢,你弯了你妈不得哭死。”
"停停,陈凌松不在吧?他跟师雪那么好,听见了还不来打我们?上次听说隔壁班的就因为这个被他教训了一顿,挺厉害的,一个打一群还叫他们挂了彩。"
“不在不在,放心讲吧哈哈哈。”
冰凉的心脏注进了一阵暖流,师雪想着。
——但他怎么忍心让月亮一样的陈凌松陷到这样的境地之中呢?
他们哈哈大笑起来,奇怪,那么多年过去笑声都没变呢。当年脸色惨白、手脚软透了瘫在栏杆上支撑着身体的师雪,如今已经能够自如地微笑起来,他在桌底下稳住了陈凌松颤抖不止的手,手指摸到勃起的青筋的脉络,他分了会儿神,笑着说:“我跟陆隶云已经分手了。”
班长终于回过神来,这个因为沉默愧疚多年的男人,这一刻毅然出声道:“你们都消停点,陆隶云高考结束就出国了,师雪跟他早就没有关系,一直把眼睛盯着人家过去的一段恋情不放,我看你们嫉妒得不仅眼红,眼睛都要掉了吧!”
林萧也冷冷地说:“以前还好说,现在这个时代了,你们还歧视同性恋吗?”
二人接连发难,在座不少女人也投来不善目光,老鼠讪讪地说:“我不过开个玩笑嘛。再说了,陆隶云出国、他们分手的事师雪又没说过!我不知道才是正常的。”推荐本书
房门敲响,服务员端着第一道菜上来,陈凌松终于从巨大震惊中找回神智。刚才仿佛一道惊雷,狠狠地朝他头顶劈来,他转头看向师雪时,好像听见脖颈响起咔嚓咔嚓的脆响,师雪依旧维持着完美的笑容,非常漂亮,漂亮到令人不寒而栗。在这个温度舒适、带点凉意的房间内,陈凌松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陈凌松不得不承认,自重逢以来,他就从来没看透过师雪。
师雪用笑容和谎言将自己包裹到密不透风。
陈凌松甩掉师雪的手,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他抿紧嘴唇,环视周遭一圈,目光凛冽地尤其看了老鼠一眼,推开椅子,大步地擦过服务员身边,走出这个房间。
师雪也跟着站起来,收敛笑容追了出去。
其实在构思前面陈凌松揍人的场景时就想过了,他既然透个气都能撞到其他班人说师雪坏话,那他没看到的自己班上的人肯定说的更多。这是当年他们没在一起的一个原因之一,也是促使师雪性格转折的一个重要因素,他黑化就是因为太压抑了,高三后期的压抑是黑化的重要因素。因为我们站在陈凌松视角,所以很多事我们都看不到的,站在师雪视角就会清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