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枪,银色的锋芒像要割伤人手一样。
他挟持耶戈尔的那一天,闻讯赶到的皇储从克罗托的武装带上抽出了这把枪,眯眼瞄准之后打穿了他的小腿。
他那时候就知道皇储还不想杀他,不然的话一发凯哈克足够他灰飞烟灭。李斯科也考虑过要不要解救言静也后带他流亡,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否决了,在席卷整个星座的战争倾轧中两个被盯上的小人物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
他只能寄希望于皇储的仁慈。或者说,不是仁慈。
“你说回来会给我一个交代,”游竞冲着他扬了扬下巴,“现在是时候了。”
李斯科沉默着拉开保险,然后停住了手:“殿下,我非死不可吗?”
游竞沉默了一晌,答道:“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回答得好,你可以不死。”
他的目光像灼烧的射线一样要把李斯科击穿:“你违抗军令,挟持皇室,换回言静也,是为什么?”
李斯科刚要开口,凯哈克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如果有一个字说谎,你就完了。”
“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李斯科说,“他那样的人,好像活着就是为了成为一件武器。一件武器被主人废弃之后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不是吗?所以连他自己都很自然地接受了成为弃子的现实,可我做不到。”
他笑容惨白:“我经历过战场,知道生死有命,但不应该是言静也。”
一张照片丢了下来,飘摇到李斯科的手边。“因为言静也长得很像他?你从前的情人?”
“被我抛弃的情人,”李斯科笑笑,眼光悠远,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的时光,“我被流放的时候早就同他分手了。我身无分文,要在黎明之前走出国境,他就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十一月,恒星远离国土的阴冷季节,冻雨中的街巷都是萧肃的灰白色,他转身,脱掉一只鞋子,扔向那个人,吼道:“你滚啊!”然后蹒跚着赤脚走向远方,他不敢回头,害怕一回头看见驻足的身影,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力就会全部崩塌。
“你赶走了他。”
“他是个累赘,”李斯科坦言道,“我没有了财富,没有了权势,只有满腔的愤恨。而他和言静也,他们都一样,无论降临下来什么样的遭遇都会无比平静地面对,做决定时把自己的命运置之度外。我无能为力过一次,所以这次我不想再后悔。”
“那么下次呢?”游竞还是那样冷冷地问。
李斯科怔忡了一刻,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皇储言下之意,是要放过他吗?
“你带耶戈尔走的时候,我是真想一枪打死你,最后放你走了,或许是因为在内心中,我也明白相比较于一己私情,言静也对于帝国大业来说更为重要吧。”他失落地笑了笑,阴冷的黑眸随即攫住了李斯科,一字一顿狠声道:“我的性命早不是自己的了,这一条命是赔上了整个游家才换回来的,从逃出奥菲斯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追求什么幸福的资格。”
“那么李斯科,我都可以放下,你凭什么放不下?”
李斯科肃然跪下,一片狼藉中,他俯首道:“我用生命忠诚于殿下。”
“最好是这样,”高处的身影转过去,“再有下次,你和言静也,就只能活一个。”
第112章
耶戈尔那天从高空坠落后,率先启动的一艘军舰及时救下了他。由于惊吓和撞击,他昏迷了几天,这使得整个阿尔戈斯都兵荒马乱。
“他醒了,”这天陆名扬告诉苏瑟,他们站在训练场旁边,傍晚时分淡紫色的暮空中,飞行舰队像渡鸦一样掠过。
陆名扬摘下手套,他手上有不甚明显的红肿咬痕,是耶戈尔留下的,他醒了,发现他的“小竞”没有回来,熟悉的李斯科与言静也离奇消失,于是大哭大闹,让暂时负责监护他的陆名扬受尽折磨。推荐本书
苏瑟踌躇了一刻,说:“我可以带他回奥菲斯接受治疗。”他已经在阿尔戈斯停留了太长时间,即使现在秘书长已经是个没有实权的虚职,这也并不合适。
陆名扬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你能决定的。元老另有打算。”
在如今上层们通用的语言里,元老只有一个指代。
苏瑟很快就明白赫连定的打算是什么了。
“这两天警卫队换了一批人,”苏瑟闯进陆名扬的办公室,陈述道。
“基地的正常换岗罢了。”陆名扬抬头看了他一眼。
“一艘战列舰莫名失踪,执政院打报告给我说中央银行的储备被调用,陆名扬,别当我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