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智障。
耶戈尔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喝醉了的游竞拖着手出了帐篷,低温让他立刻打了个冷颤,但是握着他的那个人手心像一团火一样。
“耶戈尔,”游竞一本正经地喊他的名字,“我就要为你死了。”
耶戈尔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用力地回握游竞,干巴巴地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能保证吗,这是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答案。如果游竞死了,天琴座的局势会变成什么样,耶戈尔不愿去想,他只知道此刻自己身边的人是活生生的,在寒冷的冬夜里冒着热气。
怎么能去想象他会死。
“但我竟然不害怕。”游竞笑了笑,他蹲下去,坐在地上,“你知道吗,我妈啊,是一个很虚荣的女人,总希望我能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到了她这个年纪,儿子比包包和首饰值得炫耀多了;我爸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他已经快老了,只有我能继续他的野心。而你们,你们也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把我扶上执政官的高位,这次更惨,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的企图心。
“其实我从来都是一个很懒的人,在我看来世界上未必有比玩游戏打篮球更快乐的事情。但作为一个人是不能一辈子只玩游戏打篮球的,人生总是要找到比这更有意义的梦想,我还没有找到,一群人就争先恐后地替我做了决定。我有时候挺害怕的,如果这一生到了头,连自己在追寻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做了别人的工具,那该多他妈窝囊啊。”
游竞转过来,怔怔地看向耶戈尔,问:“现在真的快到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不怕了,你知道吗?”
他的脸缓缓地靠近耶戈尔,冰冷的鼻尖碰到一起,耶戈尔睁大眼睛,看着游竞凑近。
在嘴唇将要相触的那一刻,游竞忽然站了起来,冲着天空大喊:“因为我要统一银河帝国!”夜幕中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游竞模糊的视线中,逐渐化为白茫茫的一片,他发出一串傻兮兮的笑声,醉倒在冰冷的地上。
耶戈尔眼神闪烁了一下,叹了口气,在空气中化为水雾,他认命地站起来,把执政官半抱半拖、一瘸一拐地拽进了帐篷。
把他扔在外面一晚上,这傻小子肯定会冻死。游竞呵出的水汽在睫毛上结成薄薄的一层霜,耶戈尔伸出手去给他拂掉,游竞动了动眼皮,没有醒来。
第二天游竞跟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醉酒似乎对他毫无影响。耶戈尔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一觉醒来执政官就又变成了俊爽潇洒的大好青年,一点看不出昨晚的狗熊样。
他醒来的时候,游竞已经在这山上跑了一个清晨,低氧状态下他的脸微微发红,兴奋地对耶戈尔叙述着地形状况,拍着胸脯保证:“计划绝对没有问题,很快我们就能重返文明社会!”
如果昨晚上不是听着他醉醺醺地絮叨了半天“我可能就要死了”,耶戈尔就信了他的鬼话。但是游竞既然已经忘了,耶戈尔也不会拆穿他。
他们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那个话题。
临出发前,游竞又教了他一遍枪怎么用,确认射击的地点:“凯哈克是中子流枪,没有后坐力,开枪时不用害怕。到时候这一片地方都得塌,宁可射不准也要站远一点,误差个十几厘米不会影响船舱滚落的轨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游竞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开完枪立刻向后撤,越快越好,不要回头看,跑到绝对安全的位置去,等救援人员来。”
耶戈尔伸出手指,把那把枪紧紧地抓进手里,抬起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简洁地说:“不行。无论你能不能活着回来,我都在这里看着。”
“游竞,你也许不知道,在遥远的群星年代,天琴座曾分裂成无数战乱不休的小国家,执政官也是军事统帅,当城邦中的执政官出征时,首卿要替他镇守城邦。即使今天执政官要去赴死,那么我的职责,就是送行。”
微微的,自谷中扬起的风吹动他一头凌乱的亚麻色长发,耶戈尔笔挺地站在风中,握着银色的凯哈克4.05。经过了两天一夜的流离,秘书长大人现在已经毫无光彩可言,但当他干裂的唇里轻轻吐出坚定又冰冷的语言,这个男人的身影仍然如同奥菲斯至高的权杖,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