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七怔忪了一会,又闭上了眼睛。身上的被子熨贴轻薄,他闻到一点清爽的男士沐浴露的味道,动了动手臂,是软滑的真丝睡衣噌在被套上发出华丽的声响。
这不是自己租的房子!
李三七猛然地睁开眼睛,像是被窝里有虫子咬脚似的弹跳到地上。他睡的太久,大脑不清楚浑浑噩噩,腿也不听使唤,整个人身子前倾,“啪”的面朝下摔到地上。
应薄川推门进来,嘴里咬着吐司,手里拿着一瓶药油。
他在门口看了李三七一会,也不去扶他:“五体投地的,真给我行大礼。”
许是摔得有些懵,李三七索性就趴在地板上不动了。
应薄川走到李三七旁边,蹲在地板上看他:“起来,到床上趴着去。”
李三七死狗一样,半张脸贴着地板不动。
应薄川把剩下的半张吐司搁在李三七的侧脸上,去掀他的睡袍:“看看这后背,李三七你上辈子肯定是开染坊的,五颜六色的。”
“不用你管。”李三七有气无力的,他把应薄川吃剩下的半块吐司从脸上拿下来,想要扔到一边去,只是手臂最后转了个弯,把吐司塞到了自己嘴里。
“我口水是不是很甜?”应薄川逗李三七。
“甜你妈啊?”李三七趴着,闭着眼睛嚼,“我都饿了好几天了,再不吃马上就得升天,别嘴欠,没空逗你玩。”
“你就嘴脏吧。”应薄川把药油盖子打开,倒到手心里,搓热了去给李三七按摩后背。
李三七后背就没一块好地方,新伤就伤叠加在一起,视觉冲击效果很可以:“到底谁欺负你了?”
应薄川手上的力度不大,问的声音也近乎于喃喃自语。
“没人,我自己磕的。”李三七并不回答应薄川的问题,嘴里的吐司吃完了,张嘴就问,“我小苏哥在哪呢?”
“又问,李三七你是白眼狼?”应薄川手上的力气大了很多,捏的李三七嗷嗷直叫唤,差点就要往前爬,“你他妈的轻点,疼,真疼…… ”
“白眼狼还知道疼?带你回我家睡觉,睡我卧室,擦我药油,张嘴就问我男朋友。”应薄川使劲拍两下李三七的后背,泄愤似的,“找白苏你就做梦吧,我们俩好着呢,就你这穷样,白苏跟你在一起干嘛?为爱发电?受穷去?”
李三七不说话,应薄川把屁股底下垫着的睡袍扔给到李三七后后背上,“别装死,赶紧起来。”
应薄川缺了大德,阿姨烧了两人份的饭。他先到饭厅把本来准备给三七的碗收走了,一个人吃起饭来。
李三七穿好睡袍,出了卧室,应薄川用筷子指了指桌子上的纸条。
李三七捻起来看。
借宿一晚:1000,红花油一瓶:100 睡袍一套:3500 赠:车费服务费500 共计:4600。
“按个手印吧。”应薄川拿起桌上的小碟子,里面装的是沾饺子酱油。
李三七懵懵的,眼睁睁地着看应薄川把他的手指头沾了酱油,在纸上戳了个黑色的指纹手印。
应薄川重新坐回桌上吃饭:“回头借条我放保险柜里去,李三七我看你还不清了,先欠着吧,不着急还。”
“知道你穷。”应薄川朝李三七龇牙。
“虱子多了不痒。”李三七坐到另一张椅子上,从应薄川手里抢过筷子,夹了饺子往嘴里塞:“等我还钱,你怕是要慢慢等了,我现在可没有钱还你。”
李三七狼吞虎咽得像个饿死鬼,应薄川不知怎么忽然有点心疼,顺手给他盛了一碗粥。
应薄川没再吃饭,他坐在椅上看着李三七吃,他想起昨天夜里背着李三七回家,背上的人睡的熟睡,嘴里一个劲儿的说梦话,乱七八遭的什么都有。
他的下巴就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他说:小苏哥,你在哪呢?我要坚持不住了,小苏哥你接我电话,李三七说了一路,流了应薄川满脖子的眼泪。
“李三七。”应薄川叫他。
“嗯?”
“别喜欢白苏了。”应薄川说,“他不值得。”
李三七抬头看应薄川,思索了一会像是想到什么,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小苏哥值得,他最好了。”说完了,又垂头,三下五除二把粥喝光。
他的笑容很好看,眼睛弯弯的,应薄川觉得李三七干净极了。
李三七吃好了饭,回房间去换衣服。衣服被应薄川的阿姨洗干净,又熏了香,和应薄川的被子一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