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不是冰淇淋,萧凭吃得也很开心,嘴唇上沾着甜奶油,连吃两根,吃出了冷意,就故意朝他脸上哈白雾。他不太高兴地躲开了,为了哄他,萧凭又喂了一口那雪糕给他吃。
他记得自己很喜欢当中的碎草莓粒和浓巧克力味,其实也很喜欢吃了那种雪糕后会产生的哈气,以至于清晰地记住了那家小卖店的位置。
但五年前他重新起兴去找时,发觉那种雪糕已经不产了。
不管它未来会不会停产,那天晚上他和萧凭玩得总归很开心,进电影院的时间迟了很多,可是两个人都不甚在意,萧凭嘻嘻哈哈地给他赔罪道歉,说:“等明天睡醒了,我再来陪你看十场八场,好不好?”
他没对萧凭说过,不过听到这句话他就知道,萧凭看出来他格外满意这部作品了。
“好啊,”他回答,“明天我请你吃冰淇淋。”
格外满意归格外满意,天亮以后他们当然没有真的回到电影院再把那部片子看上十遍八遍了,只是他确实请萧凭吃到了冰淇淋,萧凭也确实陪了他一整天,24个小时里,他们俩都没有接任何一通外来的电话。
甚至直到今天,雷浮潮对外公布的生日信息还是假的,不止是对粉丝,也包括在娱乐圈认识的所有朋友。
因为过生日肯定会有人送来礼物或者干脆张罗庆祝饭,所以他对外宣称的生日日期一律是实际生日的后一天,离开父母后,生日当天,他只和萧凭两个人一起庆祝。
尽管萧凭一度相当不解,一直追问他原因,告诉他:“我希望所有人都能真的祝你生日快乐啊。”他没给出解释
,那太肉麻了。
也就是在那一天,距离学跳探戈一事大半年后,萧凭突然想起来问他:“雷哥,你为什么要假装不会跳?”
他猜萧凭是明知故问。
他说……
他说:“因为我喜欢啊。”口吻十足地理直气壮。
萧凭一听,就看着他笑开了,是那种一反常序,从眉眼步步扩散到唇角的笑容。
雷浮潮只回忆到了这里。
因为桌子底下突然出现了第三双脚,他和萧凭双双撞上它了,双双动作一停,表情微变,飞速撤退。
紧跟着坐在他旁边的李递眉头一挑,轻“咦?”一声,疑惑地低头朝桌子底下瞥了一瞥。
好在李递没找到什么,也没起多大的疑心,自在地抖起了腿。
雷浮潮跟萧凭同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短时间内李递不会撤出桌底了,等上几分钟,雷浮潮收敛好心情,不再走神了。
萧凭也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转了转笔,时不时仍然朝桌对面张望一眼,却也勉强忍住不胡闹了。
但没过多久,忽然间停电了。
今天天色很阴,雷响如巨刀劈山,闪电不断,才到下午,房间里灯一灭,四处就黑得像入夜一样。
李递和雷浮潮反应快,一个马上点燃打火机,一个马上亮起了手机上的手电筒,给了房间中一点黯淡得像傍晚的亮光。
与大多数人一样,断电的一瞬间,萧凭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先愣了一愣,下意识又拿双眼去找雷浮潮,再一眨眼,黑黢黢的房间里就有亮光了。
亮光中,萧凭忽然意识到雷浮潮也在看他,而其他所有人不是在看天花板上的吊灯,就是在看房门边上控灯的开关。
愣神也只是一两秒钟之间的事,不管是看灯、看开关、还是看某个人,这些都是条件反射的速度。
因此对视之中,萧凭本能地屏了屏呼吸。
“怎么回事?”李递第一个困惑地开嗓了,“大家别着急,我去问问宾馆的人。”
他这句话说完,其他人便差不多陆续反应过来,先先后后地掏出手机照明了。李递站起身,坐在他旁边的雷浮潮也随他一起站了起来。
同是副导演,雷浮潮暂时只是个挂名学习的,李递比他辈分大,他当然不会干坐在房间里等着。
萧凭目送两人一齐探身出门,临出门前,李递不知怎地,扫了雷浮潮一眼,脸色莫名地又扫了他一眼。
?
萧凭紧张起来了,李递不会发现什么吧?会不会给陈星打小报告?
·
身为一个只管电影、不管演员生活的名导身边的搭档副导演,李递常常感到自己的心情十分复杂。
比如眼下。
雷浮潮走在他后面,自然而然地,他下意识扭头看了雷浮潮一眼,还想夸他一句懂事有眼色。
可就这一眼,李递就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