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林奇还是找到了罗森伯格。原来他被从第二营区转去了另一座集中营,被用来进行军方的人体试验。林奇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前额叶已经被切除了一部分,人虽然活着,却只是坐在椅子上,睁着一双呆滞的眼睛,没有了思维的能力,谁也不认识了。
不论林奇怎样叫他,怎样抱着他哭泣,他都没有反应了。
最后,林奇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他让一缕星之彩从他的眼睛进入,让他永远地睡去。他一直抱着罗森伯格,抱着那比他自己真正的父亲更像父亲的男人,任那身体在他怀里一点点瘫软下来。
那之后,林奇失踪了。
他知道有些人在找他,不仅仅是纳粹,还有一些别的势力,跟他身体中的色彩有关的势力。
他隐姓埋名,靠着从那些纳粹军官身上抢到的钱维持了一段生计,同时试图查清那色彩到底是什么。渐渐地他有了些眉目,从一些街头巷尾的传闻中打听到一些“秘密组织”。那些组织中的人崇拜一些怪异的邪神,跟魔鬼做交易。
然而真正听说星之彩这个名字,是在他碰到了一名三流作家之后。那名作家自己也是一名多元观测者,但是不相信四教廷,所以没有加入任何一派。他对于长老会知之甚详,又恰好是林奇的影迷,于是将一切详细地告知给他。
林奇这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他的母亲一直在试图保护他,所以什么也没让他知道。
而他的父亲……
当那个作家告诉他他的父亲是多么重要的”人物”时,林奇感觉到的只有怨恨。
他的父亲知道一切,但是从未告诉他,从未引导他。
不仅仅是他父亲,所有那些长老会成员,所有那些四教廷中的多元观测者,如果他们具有这么强大的力量,面对这样的邪恶,为何视而不见无动于衷?为什么在集中营那样绝望的时候,没有人去帮帮他们?
不,这些所谓的多元观测者,根本就不在乎零级观测者的死活。甚至于他们在纳粹中很可能也有安插眼线人手。
林奇只觉得恶心。
在流亡的过程中,他也渐渐发现,邪恶不仅仅弥漫在那些纳粹士兵中,而是弥漫在每一个麻木不仁冷眼旁观的平民身上的。就算是普通德国民众,也很少有人去同情犹太人的遭遇,很少有人去质疑疯狂的政府。以至于那一小部分敢于抗争敢于去质疑的,也因着那一点赏钱迅速被他们身边的朋友、家人举报出卖,被纳粹迅速消灭。
那些人侃侃而谈说犹太人奸诈狡猾,仿佛他们曾经在犹太人身上吃了多少亏,有什么深仇大恨。仿佛犹太人这个标签就代表了每一个个体都是完全一样的,仿佛杀死他们天经地义,就如消灭害虫一般没什么好同情的。
这些人,虽然他们没有真的举起屠刀,但是那些被举起的屠刀上,全都有他们的助力。
这才是真正的世界,真正的人性。愚蠢、邪恶、暴力、贪婪……永远想要去践踏比自己更弱的同类,永远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永远不愿意去面对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