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半个月来很忙很忙,也没有跟萧问水联系。
好像一说分开,他和萧问水,包括萧问水身边所有的人都一下子断开了联系。萧寻秋、医生、老先生,这些他天天见到、至亲至爱的人们,就这样突然消失了。他很忙,忙着搬家、找工作、学习、画画,每天累得沾枕头就睡,好几次,萧小狼那么重一条狗就横趴在他的肚皮上压着睡,云秋都没有发觉。
只是他还做着噩梦,梦见那个幽暗的小房子里的一切事情,梦见院子里的花和雨水。梦见萧问水的脚步声,再醒过来的时候,总是满脸泪痕,满身疲惫。
云秋也知道,自己这叫“失恋”,他在网络上搜索了许多有关失恋平复的资料,最后听取了建议,好好学习,努力工作,坚持锻炼身体。
温存锐告诉他,再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云秋于是就默默地等待着这个“好”的时候,等到萧问水不再走入他的梦中。他给他立下了一年时间的离婚协定,却没有通知他如何践行,如何通知他。
只是突如其来的,他们好像就天各一方了,尽管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中。
第三次月考,云秋保持了上次月考中的优秀表现,在试卷难度有所提升的前提下,稳住了总分五百分的分数。画画那边也是突飞猛进,他在色彩上独特的理解和运用很快就帮他拿下了很高的分数,而之前因为没有基础而落下的部分,也已经被他的大量练习给补了上去。
云秋又被表扬了一次。
他依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下课前下起了大雨。
云秋今天带了伞,但是薄薄的伞挡不住四面八方刮来的风,他照旧被淋湿了一身。
今天他不用去画室,可以在蛋糕店多打三个小时的工,还有时间给萧小狼买一点狗玩具。
雨水洗刷过地面,溅起一片虚无的白浪,雨雾迷着他的眼睛。云秋身上已经湿透了,看了一下时间,前面刚好到了一班公交车,还剩二十秒时间停靠。他于是也不管了,收伞往公交车站狂奔,希望还能赶上这一趟。
跑到拐角的地方,云秋脚下滑了一下,差点连滚带爬地摔进雨里。他很敏捷地扶住了墙壁,抬头却看见教学楼底下围了一排人,有一辆熟悉的车停在路边。
是萧问水。
那一刹那,云秋愣了一下。而萧问水也像是有所感应似的,抬眼望他这边望过来,两边视线撞上,云秋先收回了视线,继续往前冲。
暴雨中的男孩擦擦脸上的水迹,在大雨中奔跑的样子像一只小蝴蝶,伶仃单薄。
云秋有时候对自己认定的东西有一种近乎孤勇的执着,所以可以在暴雨中拼命追赶,可以在画室画得睡过去后又醒来,自己不知道自己很可怜,还是乐颠颠的。现在他的目标是公交车站,尽管狼狈不堪,却还是可以强打精神继续走。他没有什么分手后在见面要姿态好看的自觉,只是不卑不亢地处理眼前的当务之急:大雨,赶车。他往萧问水那里张望了一下,任何想法都没有冒出来,只是这么多天的梦魇被再次唤醒,被丢开的难过再次袭上心头。
他吸了吸气,很快地拐过弯跑走了。推荐本书
能看得人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痛起来。
拐角屋檐下的男人撑着伞,往他的方向走出了几步。雨声哗啦啦的,连人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模糊不清。
“云……”
声音慢慢地低下去,最后湮灭无痕,不被任何人察觉到。
“先生?”雨水快要溅湿他手工制作的皮鞋,这东西金贵得很,工期很长,实际上不能沾水。助理在后面劝,“这边校长等着您呢,说是希望您参加后天的学生誓师大会,作为艺术生代表嘉宾去给这边的艺术生加加油。到时候校方会组织一次誓师剪彩,整个流程大概两个小时,不过不确定当时的天气……”
萧问水罔若未闻,直到助理提醒第二遍之后,他才回过神来,随口答应了:“你安排。”
雨幕苍茫,而萧问水转身跟着助理一起走入了大楼内。他伸手拿出一对蓝牙耳机,手指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突然说:“等一等。”
助理就安静地等待着。
萧寻秋自从上一周接任执行总裁之后,萧问水就退居二线,作为顾问的身份待在弟弟身边。所有人都不觉得萧问水会退位——这个充满野心和欲望的人,怎么会轻轻松松地把手里的商业帝国一手送给他人?所有人都猜测,萧寻秋会是萧问水养的一个傀儡。
然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萧问水退居二线不为别的,仿佛是因为生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