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和米库里奥预料的一样已经到了傍晚,玫瑰色的暮霞溶入大地,被夏末的阳光烤干的草叶和细枝在他们脚下吱嘎作响,更显得雷迪雷克的郊区清冷寂静得仿佛一处巨大的坟场。他们停在了一颗粗大的老橡树下,沉默像雾气般厚重地弥漫开来将两人包裹,仿佛过了整整一个世纪。
沉默中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啜泣声,米库里奥看到史雷的肩膀颤抖着,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嘶哑却温柔但是并不属于史雷。不协调的哽咽声约摸在树林中回档了一个小时,抬起头米库里奥已经可以看见深蓝天幕上的满天星斗,远方传来晚祷的钟声惊起一群飞鸟。最后,他看到有一颗萤火虫大小的毫不起眼的光点从史雷身体里飘出来,在两人之间画了个圈后像气泡一样碎裂成无数细碎的金色粉尘,在黑暗中闪了两下后再无踪迹。
史雷则像打了个瞌睡一样揉着眼睛,清醒过来时他叫嚷着问米库里奥天为什么一下子就黑了。米库里奥轻轻笑了一下,向前走了两步后紧密地粘在史雷怀里,鼻尖蹭着他的颈侧。看着因迷惑而手忙脚乱的史雷,他笑的更开心了一些。
这之后两个人向出发时一样手牵手,交换着无关紧要的信息。史雷好像对以往的导师很感兴趣,不停地向米库里奥打听前几任导师的事迹,不过碍于陪神的保密协约米库里奥还是什么都没告诉他。
史雷仍旧不肯放弃。“那我换个问题,现在这个年代还有导师吗?”
“恩……大概几十年前还是有的,现在我也不清楚。”
“那他还活着吗!活着的话至少告诉我他住哪!”
“我才不会上当呢,不说不说。”
“好歹告诉我更多关于他的信息嘛……”他像个孩子似地抱住米库里奥的胳膊,把脸埋在他细密的长发里蹭了几下。米库里奥脑海中闪过那位老医生的脸庞,他想起最后一次和莱拉见面时的温柔笑容,每次提到年幼的孤儿时她都会露出同样的模样,满脸骄傲的告诉米库里奥这孩子多么的聪明懂事,问到将来的打算时莱拉说他希望这个孩子能自由的长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过他说他想做一位医生呢,说不想让别的孩子也和自己一样失去父母。”米库里奥记得很清楚,说这番话时的莱拉笑得很幸福,碧色透明的眼睛里写满很骄傲。
他抿抿嘴:“非要说的话,是个能让人为之自豪的好孩子吧。”温柔的紫色大眼睛直视着道路的前方,深邃得像夜色下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