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吧,从她家人知道你俩的关系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也就是说,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她一手设计的。
她自己的家人,自己最了解,她知道你俩的关系不管怎么瞒,都不可能瞒过她爸,只能设法绕了个大弯,让她家人先缓口气,再慢慢把房子的事,离婚的事,一点点露出来。
这一重接着一重的打击,看似很残忍,其实却是在抵消伤害,尽量和平的解决这件事。”
庄医生的话,好懂,又不好懂,方想心乱如麻,几天没好好休息,头痛的像是要裂开似的,根本无法正常思考,竟有些听不太明白。
庄医生停在半楼拐角,隔着深蓝的窗玻璃,望着医院外的车水马龙,金丝眼镜反着浮光,淡淡跟她解释。
“举个例子,比如说刘余琳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次次都是年级前三名,偏偏这次考了个倒数第一,让刘爸受了很大的打击。
就在这时,有人告诉你爸说,是老师改错了,这样刘爸又升起了一线希望。
在找老师申请复查试卷的过程中,刘爸发现这次考试有很多人作弊,而这所学校也根本没在教育部挂名,也就是说,颁发的毕业证书是不承认学历的。
这样一重重的打击下,原本的倒数第一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要给刘余琳找个好的学习班,让她的成绩好起来,再考其他学校。
对于刘余琳家人来说,现在房子在你名下,刘余琳也已经离了婚,已经发生过的事无法改变,也就不重要了。他们就只能给刘余琳找个‘学习班’,让她能尽快‘考个好学校’,也就是……规规矩矩的重新嫁人。
等他们费尽心思,发现刘余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嫁人之后,他们自然而然也就能接受你们的关系了。”
方想还沉浸在最后那句“重新嫁人”中,心乱如麻,庄医生显然已经没时间再继续跟她聊了,加快语速又说了几句。
“刘余琳绕了这么大的弯,不止是想尽量减少对家人的伤害,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把一切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不想让你被指责,也不想让你家人这么早知道,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等她说服了家人,她会设法再求你家人谅解,一切都不用你操心,你呢,就老老实实等着她就行,别辜负她的好意,也别打乱她的计划。”
说罢这些,庄医生要工作了,便挂了电话。
方想紧紧攥着手机,通话结束半天了,才缓缓从耳朵移开,垂下了手。
庄医生这一番话,让她安心,也让她担心。
安心的是,刘余琳并不是真的放弃她了,只是在设法说服刘爸刘妈。
担心的是,刘余琳现在的处境。
庄医生让她等刘余琳,让她别辜负了刘余琳的好意,也别打乱刘余琳的计划。
可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刘妈先不说,刘爸固执的很,哪是那么容易说服的人。
而且,现在都结束春假好几天了,刘余琳还没能拿回手机,也没用办公室电话跟她联络,显然是根本就没去上班。
连那么重要的工作都没去,刘余琳现在的处境一定很艰难。
现在该怎么办?
庄医生再三交代,让她等。
她真的要这么乖乖地等下去吗?
站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厅,望着落地大窗外的蓝天白云,还有那遥遥地挂在天边,看似明媚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丁点温暖的太阳,方想莫名其妙想起了那个飘雪的除夕。
明明不过是半个月前的事,如今想来,却像是隔了好多好多年。
那夜,她们在汽车站,隔着人群遥遥相望,刘余琳说,要陪她过属于她们的第一个除夕。
那夜,刘余琳凑在她的耳畔,委屈巴巴地撒着娇,残留在她颈窝的潮热气息,依稀还在。
那夜,她们肩并肩坐在刘爸汽车的后座儿,她在刘余琳腿上写下了三个字——我爱你。
刘余琳捧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描在她的掌心,回了她三个字——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