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菽:“还有谁?”
宋阿南:“郭大哥。”
宋菽:“你让他帮忙的?”
宋阿南点头。
他点完头,下巴停在比平时略高的位置,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居然向两边翘了起来。
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大字:表扬我。
宋菽:……
宋菽:“我本来没打算宣扬的。”
宋阿南:……
他的笑,僵住了。
怎么会这样?
豆油坊刚开那几日,来买的人少,这人天天晚上睡不踏实,算账都是紧皱着眉。后来豆油坊生意好转,蚕丝被坊也起来了,他翻账本时都是吹着口哨的。
豆沙馒头快出来那会儿,他一点动作都没有,宋阿南觉得,如果馒头卖得不好,他肯定又睡不踏实了,这才去县里转了一圈,尽力替他宣传。
今天一看,豆沙馒头果然卖得很好。
但他居然不高兴么?
宋阿南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左手食指与拇指不停搓揉着一小团面。
宋菽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宋阿南,像一头收起利爪的小狼崽,终于主动对投喂了他许久的人示好,却没有得到预期中的表扬,不安与惶惑都写在脸上。
“但你能这样做,我很高兴。”宋菽又说。
宋阿南心里一热,宋菽笑了,比他看账本时还灿烂几分,他也想跟着笑,可就听宋菽道:“但是你应该事先跟我商量,不过也不怪你,毕竟馒头作坊的运营情况你不清楚。这样,为了让你更清楚状况,我有一个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宋阿南:???
与望海楼签下契约后,豆沙馒头的需求飙升,馒头坊原本的人手早已不够。而这之后宋菽还有做菜馒头、花卷馒头、肉馒头的打算。
这些方子他并不打算藏私,可即使教给了村里人,也架不住买家越来越多,他的人手还是不够。
宋菽拍拍宋阿南的肩:“我打算给馒头作坊添些人手,再找一个管事的。本来还不知道该选谁,现在看来,你就挺好。”
宋菽露出两个小酒窝,一脸“我看好你,好好干”的表情。
宋阿南:……
他比较想回去种地。
宋家的地现在完全不用操心,郭老大那伙人感激宋菽,他们自发组织了一下,每天轮流去宋家的地里干活,把那一片一片的粟米地照顾得妥妥当当。
不仅程二娘和三娘不用下地,连宋阿南都彻底腾出了手。
“就这么着了,我明儿就召集他们说这个事。”宋菽哼着小曲,满意地走了。
宋阿南呆在原地,他似乎主动挖坑把自己埋了。
馒头作坊的事情又多又杂,每天什么时候开工,什么时候换班,要定多少材料,每批食材多少钱,从哪里买,什么时候要,事无巨细,连做工的人伤了手臂都得管。推荐本书
上次,他亲眼瞧见他们馒头坊一个小娘子做工时摔伤了手臂,宋菽还亲自陪着去瞧了大夫。
现在宋菽一撂挑子,事情就全落到了他头上,以后都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潇潇洒洒揉面团了。
也许有很多人上赶着要当这管事,但宋阿南觉得,这买卖亏得很。
宋菽宣布这件事时,正是大中午。
他说有事宣布,馒头作坊的几人端着碗,边吃边聚在一起听。
施大嫂见宋菽带来两个本村的小娘子,猜测是新雇来帮忙的,这没什么好说,大家和和气气地互相认识一番,本也是一村的,并不算陌生。
接着,却听他道:“近日大家也见到了,这馒头坊、豆油坊、蚕丝被坊,还有县城的棕绑床坊都忙,我实在分身乏术,豆油坊已经逐渐交予了郭大哥管事,而今天起馒头坊也将交给阿南。”宋菽又说了一番勉励宋阿南和大家的话,施大嫂全没有听进去,另外几人也都半张着嘴,和她一样惊讶。
倒不是大家对宋阿南有意见,相反,他干活勤快,从不因自己是宋菽名义上的弟弟就躲懒,行事也低调得很,不熟悉宋家的人都以为他只是个普通工人。
不光馒头坊,豆油坊、蚕丝被坊的人都对宋阿南印象很好,觉得是个沉默、干活麻利的小伙子,甚至有人还动了心思,想给自家闺女说亲。
然而会干活的人,却不见得能当管事。
就宋阿南这样平时闷声不吭,关键时候也只说三两字的人,要怎么管理作坊?
几个在馒头坊做久了的工人,多少有些不放心,有人想去提醒,有人想看笑话,可宋阿南波澜不惊,真的像模像样地当起了管事,每日安排人手,进食材,卖馒头。话虽少,但颇有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