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望海楼的东家,傅老爷子上门拜访,两人提到宋菽都交口称赞,褚老也终于寻到机会,请傅老爷子牵线,请宋四郎来家里做客。
宋四郎说好了今日过来,褚宅的管家从昨天起,就领着一杆丫鬟嬷嬷和小厮忙上了。打扫屋子,准备吃食,虽然这些都是天天做的,但有贵客上门,自然百般小心,不能让自家老爷在客人面前失礼。
下人们紧着头皮当差时,也偶尔聊上几句。
宋四郎大家都不陌生,他们中有不少人的家就在大涂县,宋四郎那馒头、豆油什么的,对他们家里也影响不小。
“我表兄日日担了豆油去叫卖,一月下来可比我们挣得多。”
“风吹日晒的,哪儿受得了啊。”
“趁着年轻多赚一些,老了才有福可享。”
“听说近日宋家多了个做被子的作坊,好像用的蚕丝做被胎。”
“还有这事?”
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引来了管家,几个说话的丫鬟小厮立刻闭了嘴,该擦灰的擦灰,该送东西的送东西,又都忙了起来。
褚管家巡视一圈,又到膳房查看。
膳房里也都忙得脚不沾地,只有最里面放厚砧板的架子旁,一个十岁出头的小郎君,一手拿着胡萝卜,一手拿着刀,安静地做着雕刻,仿佛与世隔绝。他手上那胡萝卜的一头,龙首已依稀可见。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褚管家一溜小跑赶过去,“老爷说了,您不能进厨房,这龙头更是雕不得啊!”
“你别来管我。”小郎君说,他年纪虽小,用刀却极熟练,下手飞快。
“您这再弄,一会儿老爷知道了,可又要上家法了。”褚管家说。
“除非你漏了消息。”小郎君斜他一眼,继续雕他的龙头。
褚管家汗都下来了,这小郎君是褚老的宝贝孙子褚宁,平时什么事情都依着他,只有一点,不许进膳房,不许学厨艺。
可褚宁这孩子偏偏极有天赋,什么菜一尝就能说出配料,看一遍就会做。
不是他当管家的向着自己少爷,不出两年,就连望海楼的大师傅,也未必能胜过他。
以前他们老爷还在长安当御厨时,并不禁止孙少爷学厨,还时常亲手教导。可自从搬来大涂县,却不知为何完全变了,不仅自己不爱下厨,也不再让孙子再学。
这祖孙俩原本感情极好,这几年为了这事,没少争吵。
孙少爷又在练刀工,这事若告诉老爷,一场风波再所难免,管家想了想,往大奶奶那儿去了。
褚家大奶奶本是长安官家的闺秀,与褚家大少爷夫妻和睦,奈何大少爷进宫顶了褚老的差事后,便随褚老搬来了大涂县,夫妻分离。
她不怨公公的做法,宫里那些是非,少沾惹为妙。她的夫君已经逃不掉了,只能让儿子从小远离,摆脱这世世代代御厨的命。
管家来时,褚大奶奶正与膳房管事确认中午的菜单,听管家一说,菜单也不管了,立刻往膳房赶去。
她那儿子与公公的脾气极像,都死倔死倔的。推荐本书
自从相河村的宋四郎那儿传出炒菜这门手艺,她公公褚老也忍不住多方研究,甚至学着宋四郎免费教起了自己研究出的炒菜,在大涂县颇受欢迎。她公公年纪大了,有些耳背,她便日日帮衬着,有时也自己上手炒两个。
她儿子褚宁见着了也要学,可公公不让,他便嚷着为什么阿娘能学,他却不可。为此还生了好些天的气。
褚大奶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是女儿家,就算厨艺了得也不会被选进宫里当御厨,可儿子却不同。他是男孩,又是御厨之后。
孩子还小,这宫里的是是非非,又哪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此番赶去劝,多半又少不了一番碰撞。
幸好,她刚踏进膳房,便有人来传话,说宋四郎到,褚宁崇拜他许久,龙头也不要了,催着她去前厅。
宋菽提前了一个时辰到,本想随意走走,消磨会儿时间,谁知半路遇上了傅老爷子的车。今天的线是傅老爷子给牵的,他自然也得到场。傅老爷子一见宋菽高兴得不行,忙说没关系没关系,褚老想见你许久了,早点到他高兴着呢,就把宋菽给拉了来。
“你这是什么?你那儿新做的豆沙馒头?”宋菽手里提着包裹,四四方方的,裹着布。傅老爷子猜他带了礼品,便猜道。
宋菽摇头:“非也。”
“那是什么?”傅老爷子的兴趣被吊了起来。
宋菽但笑不语。既然是送给主人家的礼物,当然要等主人来了才能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