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想法,那是对科学的敬仰,是对知识的敬畏。
少女像刚才握住灰沙的手一样,轻轻握住伊恩的双手。
她的手光滑柔软,仿佛并不存在,又仿佛是一道冰凉的水流,令他浑身一颤。
洞穴、矿石、骨头、兽齿装饰、火焰和时间全都消失了。伊恩面前只有一片黑暗,这情境似曾相识,就
像身处于高塔之内,但比那更深远,黑暗漫无边际,通往无尽。
灰沙描述得很准确。
他可以认为这里什么都没有,也可以感觉到处被充满了。他听到无数声音、各种语言,这么多声音交织
在一起,本该凌乱而嘈杂,可实际上却让他觉得井然有序,甚至有一种整齐、简洁的美感。
他很快理解那是数学般准确的美,每一种声音都在序列之中。他仿佛可以看到声音以一种复杂而精准的
方式排列着,星罗棋布于这个无穷的黑暗世界,宛如一片星空闪烁。
有了灰沙的提醒,伊恩没有对这个虚幻空间过于惊讶。
第一个问题该是什么?
他答应诺尔,不去追寻那些只会自乱自扰的问题,那么除此之外,他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他们的家园。
那个残破的、只剩下夕阳的故土。
如何才能挽救那个世界?
一瞬间,他听到有序的声音发生了变化,像群舞演员们悄然退场,把舞台让给独舞者。
一个温和的声音说:“看。”
他站在病房里,到处都是床。
他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
罗比正在和维克特、艾奇尔、汉萨一起打扑克,他的脸色像病房的墙壁一样灰白。
他没有发现有人站在床前吗?
伊恩伸手想碰碰他的肩膀,然而他既没有碰到,也没有看到自己的手。
他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对这里的人而言,他只是个幽灵。
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走进病房。
“今天感觉怎么样?”
伊恩认出那是里奥斯少校的声音。
少校履行了对他的承诺,善待他的银灰小队。
“高塔还没有出现吗?”罗比头也不回地问,嘶哑的嗓音听起来很陌生。
“没有。”
“也没有想到什么办法把他们找回来?”
“我们没有办法。”里奥斯少校说,“这里有幸存下来的最顶尖的科学家,但是我们连它为什么出现都
不知道,更不可能了解它消失的原因。”
“你是想说他们回不来了?”推荐本书
里奥斯少校沉默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你们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可以告诉我。物资很充足,可以满足各种基本需求,我答应过利特中尉…
…”
“那就给我止痛药吧,我痛得受不了了。”罗比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维克特,“这家伙哭了一晚上,吵
得我根本没法睡觉。”
维克特踢了他一下,罗比的白色病号服下露出厚厚的绷带,绷带上布满斑斑血痕。但是他们都满不在乎
地笑了,仿佛正在溃烂的身体根本不值得关心。
“止痛药会送来的,希望你们保重身体。”
少校能说出保重身体这样的话,真是不可思议。
“我们会的,现在不用到处去清理感染者,每天有漂亮的护士小妞把好吃的食物送到眼前,这里简直是
天堂,多活一天都是享受。”
另一张病床上,雷吉正斜靠在床头悠闲地看一本书。听到罗比的话,他也微笑起来。
这是最后的快乐吗?
“现在除了止痛药已经没有别的药可以治好我们了。”罗比说完,大声催促身旁的艾奇尔出牌。
里奥斯少校说:“那是一个计划,我无法知道其中的细节,而且至今也没有后续消息传来。”
所有人都停下,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
有消息未必是好消息,但没有消息一定是坏消息。
里奥斯少校为什么要说出来,让他们平静地过完最后的日子不好吗?
不,没有什么平静,根本没有。
伊恩感到一种强烈的引力正在把他拉回某个地方,他回到了黑暗的虚空中。
“我该怎么办?”
“权限。”
“什么权限?”
“更改病毒程序的权限。”
“怎样能得到权限?”
“每一个生于这个世界的生命都有权限,一个人做出决定,即所有人都赞同。但你不一样,你不是我们
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