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疯狂地叫喊着,忽然站起来往公路对面跑去。
罗比抬起枪,对准他的小腿开了一枪。他在奔跑中向前扑倒,仿佛不知疼痛,双手抓着地面继续爬行。
这个场面激发了其他人的恐慌和绝望,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已经在死神漆黑的罩袍之下,死亡的结果不可
逆转,也没有任何奇迹般的魔药能够拯救他们。有的人失声痛哭起来,有的人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愤怒,
士兵们不得不把枪口全都转向这些失去理智的人,两个一组把他们捆绑起来。
有个疯狂的家伙试图在菲利普伸手时咬他的手背,布莱安一把抓住他的头发阻止了。
这种事常有发生,士兵们保持冷静,铁石心肠地完成了任务。
他们还有一个小时生命。
一小时对人的一生来说非常短暂,在这短暂的六十分钟里,生命似乎变成了一种极具象征意义的东西,
它存在,但以明确而精准的速度消耗,一分一秒,毫厘不差。诺尔以为会有人提出现在就杀了他,以免
受这种痛苦恐怖的煎熬,但实际上没有人开口。绝望在腐烂之前就已经如同病毒一样迅速传染着,可依
旧没有人想提前结束生命。
这实在是一件难以理解,又理所当然的事。
“你看起来很累。”伊恩说。他的眼睛始终望着坐在地上的人以及看守他们的士兵。
诺尔朝他看了一眼。
他很喜欢伊恩的侧脸,那是一个坚毅领袖的完美形象。
“我走了很长的路。”诺尔收回的目光落在伊恩伤痕累累的手腕上,“很长很长,我好像从来没有走过
这么长的路。”
“可你还是走完了。”
“你以为我不会到这里吗?”
“正相反,我认为你一定会走到这里。”
“为什么?”诺尔想知道理由,“我为什么不可能带着这些装备开始一次自由的旅行?”
伊恩的目光转了过来,他的侧脸很严峻,烟灰色的双眼却又很温和。诺尔觉得他不适合当一个铁石心肠
对别人开枪的军人,而应该去做一些更讨人喜欢的事。遗憾的是,这个世界已经不剩什么讨人喜欢的事
了。
“因为你相信我。”伊恩看着他说,“你知道和我们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
诺尔不喜欢这个理智的、冷冰冰没有感情的回答,不过也因此对除自己之外的事情产生了更多兴趣。他
想知道伊恩的想法,想了解他,想看看他固若金汤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内心世界。
“那是你的朋友?”伊恩忽然问。他指的是坐在公路上的斯托克。
“不算是。”
斯托克的脸上全是污垢,如果在白天,伊恩有可能会认出他。诺尔相信他记得每一个试图离开城市的逃
亡者的模样,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们还有一场无法逃避的死刑要执行。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诺尔终于忍不住问,他的目光总是难免停留在伊恩手腕的伤痕上,伤痕表达着
遭遇。
“一些简单的拷问。”
“难道还会有不简单的拷问?”诺尔对这个形容感到很不解。
“如果你训练过该如何应付这些拷问,熬过去就不会太难,虽然有时也会有一些不同的情况出现。”伊
恩说,“训练者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会忍不住说出那个放弃的词,但他们更希望你不放弃,这种矛盾的心
情只会让情况变得更艰难。”推荐本书
“你的成绩怎么样?”
“我在第三天的时候割断了捆绑的绳子,把那张铁做的椅子砸在扮演拷问者的教官头上,砸得他头破血
流。”伊恩严肃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赋有真实意义的微笑。
“他们没有取消你的考核资格吗?”
“我以为他们会的,那真的太严重了。结果那位教官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
诺尔直到伊恩嘴角的微笑消失才转开视线。
“军队里有很多怪人。”他说,停顿了一下,“那是个很好的世界。”
伊恩沉默片刻,说道:“是啊。”
诺尔不知道他指的是军队还是世界,可不管哪一样都很令人怀念。
“所以这一次,你又故技重施砸烂了别人的脑袋?”
伊恩摇了摇头,史卡德中校的尸体应该已经被发现了,接下去他们会做什么?这不是训练,也不是演习
,这是一个巨大的悲剧,而且悲剧远远没有结束,还在不断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