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个疯子。”
“我是。”病人说,“你也是。”
“我没有你疯得那么厉害,你是因为疯狂而死的。”
“杰里,以前我恨你,因为你根本不了解我说的任何一句话,但是今天我不仅心存感激,甚至还因此产
生了一些和恨完全相反的情感。”
“你是说爱吗?”客人不屑地问。
“不,我是说……对,是爱。”
“我不相信可以从你的嘴里听到爱这个字眼。”
“那只是因为我们对爱这个字的理解不同而已。如果你爱一个人,为了那种坠入爱河的爱就应该付出所
有。父母理所应当爱自己的孩子,反过来也是一样。杰里,那么强烈的感情,可是爱一个人、两个人又
怎么样?”
客人没有回答,反而反问:“我们还是在比赛吗?”
“是的,当然是。”
“感染在不断扩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口死于这场灭顶之灾。”
“他们是什么样子?”病人忽然问。
“什么?”
“那些被感染的人,他们是什么样子?”
“像腐烂的尸体,行走的腐肉,不管它们是什么样子,都已经离我们描绘的地狱不远了。”
“这是一个悲剧,至少眼下看起来是的。”病人遗憾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人类为什么要被困在
这个身体里?”
“我们有过很多很多困境,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吗?杰里,还是你不敢回答?”病人说,“因为这个问题激怒了你,因为你
既不喜欢灵魂这回事,也不相信神。让你去思考一个人的思维可以独立于肉体之外的假设,让你感到怒
不可遏。”
“我确实不喜欢神学的观点。”客人保持着平静,“但也不会因此愤怒。唯一会让我感到愤怒的是,想
要让思维独立于肉体之外的那个人是你。”
“人们总是因为某个人试图凌驾于神之上而感到愤怒,不是吗?一个狂热的科学家,一个异想天开的疯
子。你认为那个人是我,这是大错特错。”
病人努力地向前来看望他的客人一笑:“实际上,我比任何人都相信有一位全知、全能、至高、至尊的
神存在,我不能模仿他,更不能超越他,甚至无法一窥他的全貌。我所能做的,只是相信所有一切的尽
头就是他。”
客人从那张椅子上站了起来,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他从来不是一个讲究仪表的人,只是当他站起来,低
下头看到那道褶皱时,忽然觉得非常碍眼。
“我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见到你。”
“我也不知道。”
“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即使你离开了这个世界,还会有人再把你找回来。”
“你呢?”
“那不自然。”推荐本书
“我说过,人是自然的一部分。”
“再见,乔治,让我们拭目以待。”
“再见,杰里,我很期待这个和世界有关的故事的发展和结局。”
客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柯顿在颠簸的车座上咳嗽。
他极力忍耐,但咳嗽不是一件像疼痛一样可以凭借意志忍住的事。
最近他经常会回想起喉咙被刀尖割开的感觉,这段遭遇本身也像伤口一样永久地刻印在他的记忆里。伤
势虽然早已愈合,连一丝疤痕也没留下,但那种冰冷的空气骤然涌入喉咙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令他常
常忍不住咳嗽。
“你怎么了?”坐在他身旁的菲利普问。
“我觉得有点冷。”
“窗户是关着的。”
“没关系,我感冒了。”柯顿用手捂住嘴,尽量不在队友面前咳出声来。
“我的背包里有药,你可以先吃一颗,今晚得在路边露营。”
“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是哪吗?”
开车的林斯回答:“贝克斯通讯中心在各地的分部,中尉希望那里有能用的接入网络,但是民用网络早
就瘫痪了,除非我们能进入某个城市基地,使用他们的军用卫星来进行通讯。”
“要是真有办法打开卡帕基地的大门,里面一定有不少好东西。”副驾驶座的汉萨对此抱持乐观态度,
“没准以后我们可以把它当做一个据点。”
“别高兴得太早。”林斯说,“如果卡帕基地是这个糟糕世界最后的一个避难所,早晚会被贪得无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