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抬起头,皱着眉,似乎责怪他打破了这段非常重要的独处时间。
诺尔不理会他的责备,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伊恩的皮肤冰冷,血管在苍白的肌肤下若隐若现。
“我没有给别人打过针,是要从这里注射进去吗?”诺尔的拇指在他凸起的血管上抚摸了一下。
伊恩点了点头:“就是那里。”
“如果错了会怎么样?”
“会死。”
“是吗?”诺尔低下头,专注地望着伊恩的手臂。
“你想干什么?”伊恩忽然问。
“嗯?”
“你对我们的事关心过头了。”
诺尔把针头扎进血管,伊恩微微皱了皱眉,不是因为疼痛,而是这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流进体内的不是
抑制病毒的药剂,而是另一种神秘的东西,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力量。
确切地说,他感到这液体是温暖的,像一条温和的小溪,融入血管,流遍全身。
“我从来没有关心过你们的事。”诺尔一边推着注射器一边说,“我会关心罗比吗?鬼才会,他弄伤我
的事我会一直记得。”
他把抑制剂完全输入伊恩的身体,拔出针头时,一滴血留在苍白的手臂上。
伊恩用纱布按住。
他听到诺尔说:“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伊恩的手按得更紧了,但没有抬头。
诺尔把空了的针管放在他眼前的地面上。
“中尉,你会觉得寂寞吗?”
“不要叫我中尉。”此刻这个称呼只会提醒他肩负的责任,带来更多压力。
“伊恩。”
诺尔尽量不带感情地叫他的名字,他们都能感觉到气氛令人紧张。
伊恩的情绪非常低落,是因为柯顿在他怀里死去了。他用匕首割断了那个年轻人的生命线,让他滚烫发
热的身体在自己冰冷的怀抱中渐渐失去温度。
就算每一个有理智的人都明白那是对柯顿最好的告别——准确而飞快的一刀让他减少了在无法忍受的苦
难和恐惧中缓慢死去的折磨。可对伊恩来说,完全不是这样。
理智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
伊恩说:“告诉雷吉,我来守夜。”
“今晚没人能睡得着。”
“那就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一个人很方便。”诺尔说,“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被人发觉。”
他知道伊恩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不安和困惑。这是绝境,一支队伍的领袖不能有丝毫动摇和犹疑,必须
时刻保持正确果断,甚至有时明知是错误也要毫不犹豫地坚持下去,否则就会引起一发不可收拾的混乱
和动荡。
伊恩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想一个人等待结果,但诺尔不想让他这么孤独。
“要听听我对你的看法吗?”他问伊恩。
“不。”
诺尔叹了口气:“如果我一定要说呢?”
“你可以说,但我不想听。”
“你是不是怕我说对了?怕我猜到你心里的想法。”
“今晚有人死了,柯顿现在还在那辆车里。他很快就会腐烂,变成我认不出来的样子。我们得尽快把他
埋葬。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奇,可能幸运地免疫病毒感染让你有太多闲心去当一个无所事事的
旁观者,但我没有这种幸运,我们都没有。”
这是伊恩第一次情绪激烈地说那么多话,拉曼死时他还能维持镇定,把悲痛隐藏在心底,但柯顿是不一
样的。
“他只有21岁。”伊恩望着纱布上那一滴鲜红的血说,“他是最不该死的一个。”
“谁都不应该死。”诺尔说。他想到的是这个叫柯顿的年轻人确实经历了最多的苦难和折磨,每一次不
幸似乎都落在他的头上。这是为什么?是厄运爱上了这年轻而健康的生命吗?它纠缠着他不肯放手,终
于把他拖向死亡的深渊,就像狼蛛把猎物拖进黑暗的洞穴,发出致命而有毒的一击。
“也许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诺尔忽然说,他很惊讶自己会说出这么无情的话,“至少他死在你的
怀里,你说过,比起死亡,孤独更可怕。如果我们注定要死,谁又愿意做最后那一个?”
“不,这是我的错。”伊恩皱着眉说,“如果我再错一次,我们都会死。”
虽然在基地研究室中,伊恩表现得非常冷静果断,可这仍然是一个生死攸关的赌局。他放下纱布,从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