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捂着纱帽分辩:“我都三元及第了,还娶不起阁老的女儿么!反正此事也不是咱们三人能做主的,还是等着爹回京再说。二位兄长与其关心我这点小事,不如先预备正事——”
你这还算小事?西瓦子说话的都说“大登科后小登科”,还有什么比成亲还要紧的?
当然有。
宋时义正辞严地说:“我中了状元,过两日自是要授翰林修撰,爹也授了通政司经历,得在京里为官。保定离京又不远,兄长们何不把娘和嫂嫂、侄儿侄女一起接来?”
他爹在外头做了两任官,好容易进了京,还不赶紧把家人接来团圆?反正他们家两人做官,父亲回京后叫家人把福建、广西的厂子卖了,就有一笔活钱能在京买房置地了。
他将此事的合理性分析了一遍,又诱惑两位兄长:“兄长们在京里读书岂不也比在家强?你们自己不急,也得替我侄儿们想想,小的不算,大侄儿是在家请先生好呢,是跟着我这个三元及第的叔叔读书来的好?”
宋大哥的心不禁跳快了些,宋二哥也有些心动,只是搬家这么大的事不是他们三人说说就能决定下来的,还需等父亲进京再议。
宋时便道:“父亲得五月进京,我二十五就能回乡祭扫,咱们一道回去,先跟娘说搬家的事——娘同意爹还能不同意吗?反正家里没有离不得人的东西,无非是老宅和祖坟要人打理,就留一房老家人看着,每年大哥过去看看就行。”
大哥顺着他的话思量了一阵,忽然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你倒什么都敢说,爹娘的事是咱们当儿子的能张口的么!”
这傻孩子可别是从小看着娘管他们爹爹,又叫桓家有主意的小姐吓住了,才不敢成亲的吧?说起来京里妇人是比他们府里的剽悍,都是祖传的辖制公婆、打骂丈夫的本事。寻常妇人便多泼辣,若再娶个身份高的大家小姐……
宋大哥愁起来,高高手把宋时放走,自己拉着二弟议论起了他的婚事。下午桓凌散值,提着酒菜过来看宋时,他们也无心多管,任由他到西厢去找弟弟说话去了。
宋时早把结婚的事扔到脑袋后头,见了他便兴致勃勃地问:“我想把家人接到京里,你觉着买哪儿的房子好?”
就跟现代人在首都买房一样,外城的房子大、物价便宜、一家子都住也住得开,但离上班的地方太远,每天早上七点打卡,五点就得起床;内城的房子离通政司、翰林院近,他们父子上班通勤方便,房子却贵出几倍,虽没有物业费,买水、买吃食的价钱比外城的更贵。
各有各的利弊,他得打算好了才好跟父母说。
桓凌问道:“你家兄长和侄儿又不必住在城中,何不在外置一处大宅,你与宋世伯就暂住在这座宅子里头?”
宋时含笑摇头:“这可是出了我这三元的宅子,打昨天、不,打我中了会元,房价就不是你租下时的房价了,我可买不起这宅子,还是换个便宜点儿的地方吧。”
这房子过几十年他人没了,妥妥儿就是个名人故居啊,房主脑子坏了才会低价卖。
桓凌笑道:“京里哪来的便宜房子,不过我知道一个离宫里又近,又不用你花银子的好住处,只是地方小,住不下你一大家子人。”
什么地方?难道郑太祖当年设计了专租给公务员的单人宿舍?
桓凌抬眼看向他,露出个带点儿戏谑意味的笑容:“我家里。”
这……不太方便吧,桓侍郎毕竟不怎么喜欢他,他堂兄弟们看见他也尴尬啊。
宋时正要开口,桓凌却笑了起来,摇头道:“与你开玩笑的。我已经和这家主人订了约,将这院子买下来了,但我家祖父尚在,子孙不能轻意置产,我也不想买了却被家长收回,签红契时便签了你的名字——”
……怎么会有这种在首都买房送同学的大佬!
宋时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自己摸了摸,压抑着惊讶问:“你把这名人……这房子买下来了?花了多少银子?还写了我的名字?不成,这房子离宫里近,再小也不便宜,原价都得有二百两吧?现在涨到多少了?我不能白要你的!”推荐本书
不过他们普通读书人家,也不是随身揣着几百上千两银票的,他得回家翻翻私房,再找他爹借点儿——大哥二哥身上也没多少现钱,实在不行只能跟桓凌搞分期付款了。
桓凌看他就要翻出纸笔写借据了,忙一手按肩,一手抓住他的手,将他紧锢在桌前,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说道:“我要你的银子做什么?你放心,我在外任上颇赚了些银子,这么个小宅院还是买得起的。你我之间也不必分得这样清楚,你要回报我的话,不用这些阿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