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当名士 作者:五色龙章【完结】(251)
他这些日子不仅在外调查备选将士的履历,更在都察院调阅了许多边报,越看越惊心——
承平百四十年,大郑的边军早已不复精锐,兵器库中藏的火器、兵甲尽是旧物,甚至有不少都被私卖了,兵部一年年讨的饷银也没有多少落入底层兵士手。大批军士沦为将官屯垦的农奴,全无操练,虏寇来袭,又怎能不一败涂地?
写至此地,他手中的笔都似叫边关百姓鲜血浸透了,沉重地压在纸上,字字入木三分。而写到他这些日子查访到的,才德俱庸短的将官时,他的笔触却又轻灵了许多,行云流水般毫无滞涩地写下了他们的名字、履历与这些日子在京贿赂上官、疏通门路、包养乐妇、混迹教坊……种种不公不法之事。
这一纸状书递上去,别的不提,马尚书定然要恨他入骨,说不定还会与他祖父翻脸,而他祖父为了讨好周王一系,必定是要从重处罚他的,甚至可能再把他发到外任,不许他再留京碍事。
他心中沉淀着千言万语,把写好的奏章递给宋时看了一遍,注视着他问道:“你觉得这一本写得如何?”
宋时诚实地说:“很能得罪人。马尚书可是周王的亲外祖父,你竟在奏章中公然说兵部选任的人不合格,要求重新彻查这些即将调派边关的人,还要将不合格的发往各地卫所当值……幸亏你是阁老的孙子,要是一般人,这一本我就不让你上了。”
桓凌原本心思有些沉重,被他一句话逗得笑出声来,摇头笑道:“你这说法得真是先抑后扬……多谢你开解我。其实我也知道这一本弹劾的是权势之人,难有胜算,而若参不倒马尚书,吃亏的定是我。外人倒难对我这御史做什么,以我祖父的性情,虽然一直期许我能担起桓家的将来,但我若做出有损周王之事,他断不会让我久占这要职……”
只有宋时懂他,支持他,甚至比他还坚定地推着他做一个好官。若没去福建,他孤身一人周旋在这样的权势漩涡中,又能坚持自己的信念多久?会不会早被祖父和妹妹卷入周王一党,凭这御史身份党同伐异,为自己一家争权?
到时候一个清清白白的宋时回到京里,他还有资格去接近么?
他看着自己干净的、仅因书写留下薄薄茧子的双手,心中感到一丝庆幸,玩笑地对宋时说:“若我被祖父赶出家门,不再是阁老之孙,时官儿可还愿意与我结契不?”
……你是阁老之孙我也不跟你结契,咱北方这叫拜把子兄弟!
宋时把奏章搁在桌上,用镇纸镇着等它晾干,又寻了个白棉纸的封套小心地收起来,而后一肘子怼在他腰间:“别看了,睡觉——”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说完了才觉着好像有点暧昧,忙又凿补了一句:“我睡榻上,大五月天地不许再跟我挤啊!”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搞的情诗是《诗经?郑风?将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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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人言可畏,就是出自这里
第105章
转天一早,桓凌绝早便从床上起来, 到外头叫人打水洗漱, 准备早饭, 然后回到书房拿起昨天写的奏本,对着天光重新检查。他在起来的声音极轻, 奈何宋时这一宿也没怎么睡瓷实,等他出了门便睁开眼,爬起来匆匆洗漱更衣, 便到书房去找他。
书房里半昏不明地, 他却没点灯, 而是倚在窗边借光,眉头微皱, 颇有些忧国忧民的感觉。宋时站在书房门口, 手扶门框静静看着他, 倒觉着他这副模样比平常打扮得体体面面, 笑如春风的时候好看——男人就是要有担当,有点儿为天下不顾身的气概!
一晃眼前, 当初那个老老实实又有点弱气的小师兄就长得这么大了, 敢独自一人和朝中黑恶势力做斗争, 他这个……这个师弟也为他自豪。
宋时轻轻走上前, 从他手中抽出奏本, 朝他摇了摇头:“不用赶着看它,到都察院再看吧,此时天色不好, 看这们小的字伤眼。不过你写得够好了,只要陛下有心管他,必定会准了你的奏章……”
哪怕桓小师兄这回弹劾不动兵部,甚至得罪周王一系,被夺了职,又怕什么?大不了从此辞官归隐,没事写写诗、旅旅游、到各景点留下点儿美食传说,说不定几百年后在小饭馆宣传板上的热度能艳压乾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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