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子蛟眼珠一转:“……好像有人这么叫过我。”
经常是在梦里。
他会听到有人这样呼唤自己。他直觉那应该是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但他记不起来是谁了。
“这样啊……”林佩忽然说,“那我送你一个吧。”
林佩抬头看向天空,此时羽蛇已结结实实地盘在那轮满月之上,身上长出三角状的紫色鳞片,鳞甲的缝隙中弥散浓烟,光洁的皓月被烟雾蚕食成可怖的锯齿状。
一颗饱满的血泪从圆月的边缘滴落下来,越积越多,凝成一处血滩。这些血并非鲜红,而是更深沉的色彩,比及纯正的黑更加肮脏、可怖,似乎是什么丑恶生物融化后的汁液。
而后,又有细碎的东西从残月的缝隙中散落下来。如果仔细地看,可以发现,这些碎片都很像某些日常却叫人胆寒的事物……每一块都因吸饱了水,肿胀得在月色下微微发亮。
林佩低下头,摩挲着怀中之人的脸颊,少年的面容在奇诡月色的照耀下,艳丽夺目得不可思议。
他问:“倪子蛟,怎么样?蛟龙的蛟,你不是很喜欢龙吗?”
倪子蛟一嗤:“你可太随意了。”
“我想过很多可能,这是我觉得最适合你的名字。”林佩抵着他的额头,笑吟吟,“倪子蛟。我觉得很好听。要是让我猜你的本名,也是这样的回答。”
傲慢又娇气,像游蛟那样神出鬼没,倒过来又稚气得可爱。是小恶魔本人了。
倪子蛟沉默半晌。咬了咬嘴唇,他没有林佩想得那么深,心里把这个新鲜出炉的名字细细咬啮了几遍,觉得林佩的审美和自己还挺相似。
只是他不能立刻表露出喜欢,这样太掉价了。
“你猜我用不用?”
“你用不用,我无所谓,”林佩睨他,似笑非笑,“这个名字,就当是……”
倪子蛟很在意林佩之后说的那两个字,为了听清楚还偷偷动用了些许神力,但他很快发现,林佩只是象征性地蠕动了一下嘴唇,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好像早就猜到他会很仔细地听一样。
很明显,胆大包天的玩家又耍了一次主神大人。
倪子蛟瞪了他许久,然后神色渐渐缓和,甚至变得古怪。
“我明白了,你是对我有意思吗?”
“?”
“我没别的意思,你爱谁谁不关我的事。不过……把我杀了,你可是会变成鳏夫寡妇的诶,”倪子蛟漫不经心地笑,“只怕到时候你又下不去——”
手。
话音未落,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气笼罩了他,他感觉到自己的喉结被男人轻轻地捏住,虽不至于喘不过气来,这狰狞杀机却逼得神明仿佛被擒住要害的猎物般,乖乖闭上了嘴巴。
他被这股杀机摄得浑身无力,栽倒在星辰花里,被他摘下来的那束花掉出手中,精致脆弱的花瓣在他唇上滚了一圈,然后被青年的手指碾碎,粘着少许汁液的指腹抵在他的唇瓣。
夜空中,皓月已被羽蛇吞噬大半,天光暗淡而晦涩,周围只剩下花海中散开的点点荧火。倪子蛟下意识屏住呼吸,眨眨眼睛,听见林佩在他耳边笑。
“满意了吗?”
少年被林佩摁在花丛之上,浅金色长发散乱一地,澄澈的眼瞳反射出几点星光,宛若装在礼盒里用花束装点的人偶娃娃,渐渐被黑暗笼罩。
躺在花丛中的倪子蛟,柔软乖巧得不可思议,就算——就算这是一场葬礼,林佩也甘愿去找到世上最娇美的玫瑰花与最昂贵的棺椁,为少年送葬。
羽蛇已经完全吞噬了皓月的影子,正在此时,夜空中一条血幕骤然降了下来,在原本镶嵌圆月的半空中出现一个黑窟窿,从中迸射一阵狂飙风,将周围的星辰花尽数拆烂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