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清闲长叹一口气,闭上双眼准备睡觉。
下一秒,他忽而寒毛直竖,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凉透了——
沉沉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响起,伴着有节奏的一吸一呼,热气强有力地打在脖颈上。
顷刻间,这一方小小的、本属于他一人安眠的床铺上充满了侵略者的气息,似乎连肌肤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一丝一丝的凉意从管清闲靠近床铺里侧的右臂开始,逐渐朝着全身蔓延。
电光火石间,许许多多的念头闪过管清闲的脑海。
是鬼?可是有呼吸!
是贼?哪有贼偷会在主人家睡着!
这一刻,管清闲的混沌的大脑仿佛不能给他提供半点有用的意见,反而是躯体先一步察觉到危险,条件反射地控制着管清闲做出行动。
“噗通”一声,管清闲一个翻身滚到了地上,黑魆魆的房间深处仿佛藏着许多魑魅魍魉,他甚至来不及站起来,便手脚并用地朝着房门爬去。
惊恐堵住了嗓子眼,一时之间,管清闲竟然忘了叫出声。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满含着疑惑的询问。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管清闲的耳朵,他顿时浑身一僵,趴在地上不知所措地呆愣了半晌,终于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方才漆黑没有半点光亮的房间好似一下子被月光充满了,连床铺上那个侧卧着的高大身影都照耀得一清二楚,包括对方棱角分明的俊脸,和此刻由于疑惑而略微上挑的眉头。
管清闲:“……”
“儿啊,你那是什么声儿?”
林氏的声音穿透墙壁,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管清闲看见乔榭冲他眨眨眼,脸上写满了好整以暇。
林氏又问了一声,管清闲沉默片刻,含糊地应道:
“没什么,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了。”
“哎呀,怎么这样不小心,你好好看着点……”
林氏的叮嘱声隔着一堵墙送入二人耳中,管清闲沉默着从地上爬起来,踢踢腿,甩甩胳膊,随后若无其事地爬上床,顶着一张淡定的脸躺在了床的外侧。
全程,乔榭都含着笑望着他。
不多时,林氏的声音渐渐停下,月光洒满房中每一个角落。
尽管平躺着盯着洁白的床帐,管清闲仍能感受到乔榭有如实质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直白的目光如同带了一簇火焰般,直望着管清闲的侧脸越来越烫,越来越热。
方才的睡意一扫而空,心脏也雀跃不停,管清闲生怕被乔榭看出端倪,于是张了张嘴,不成想一开口,嗓音低沉沙哑,仿佛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管清闲吓了一跳,连忙闭了嘴。
乔榭本来满是困意的眼中倏忽划过一抹幽光,借着月色望了眼管清闲涨红的脸,乔大统领光明正大地把手臂横过管清闲的小腹,揽住他的腰身,凑到他耳旁低语道:
“凶手还没有找到。”
管清闲一怔,立时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案子的事情,虽说早已做好了准备,但此时此刻,心中仍不免有些失落,于是低低“嗯”了一声。
乔榭继续道:“最后给兰妃娘娘呈酒的宫女早便排查出来了,只是我的人查了许久,发现她不过是在送器皿时不慎弄丢了一个,怕被责罚便随便找了个杯子顶上,偏巧她随手拿的酒杯内藏了毒……世上怎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要么就是另有实情,要么,必定是幕后主使在推波助澜,只是我还未查到半点线索……”
说到这,乔榭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心。
线索再一次断了。
眼看三日之期只剩下明日,他却迟迟找不出凶手。这样一来,便是景曦尽力周旋保下他们的性命,恐怕日后他在皇帝面前也不复从前的宠信,如此一来,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心中的烦躁越来越盛,乔榭忍不住叹了口气,无意间瞥向管清闲,却见他面上带着些许踌躇和不安,望着自己的眼神中又含着抱歉,显然内心正在为此自责。
乔榭眨了眨眼,忽而牵住了管清闲的手,不由分说便往自己眉心处按。
“你干嘛!”管清闲一惊。
乔榭却一改忧心的神色,笑嘻嘻道:
“这种情况下,你应该用手抚平我的眉心,懂吗?”
“……啥?”
“而且还要说一番话来宽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