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严扫视了一遍稀稀落落的来客,而后低头说:“人越来越少了,东西越来越差了。”
阿摆和阿铜看了看并没有写全的诗,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们还看见纸页上爬了些皱纹,想都不用想,那是因为老严刚才发脾气,把整叠纸都摔在了地上。另外,好好一张桌子不摆正,却竖着摆放,使得并不宽敞的房间显得逼仄不堪;两人正向小严投去眼神询问,七八个读者中有人开口说话了。
“咦?我本来以为,我这次来可以看到电视的,”腆着肚子的男人说,“阿摆,你没用我上次教你的方法修电视吗?”“修了修了,”阿摆说,有点无奈,“但它压根没有半点反应。”
“而且它现在亮都不亮了,”阿铜说,“以前它插上电,屏幕至少还会亮的。”
“坏了,它彻底坏了,”老严拍了一下手,引起众人的注意,“各位不要再指望看见什么了,拿上诗,走吧。谢谢各位了。”
然老严成了透明的存在,大肚子男人无视他,挽起袖子,用干大事的架势走向电视机。
“我亲自看看。”男人说。
阿铜质疑:“你真的会修电视啊?住在地下的人里面,已经没人会修电视了……就像没人会修印刷机一样。”
男人蹲在电视机旁边,乜斜了一眼:“我的祖辈会修电视,我是从小听着电视机的传说长大的……如果我们地下有哪家传承着印刷机的故事,那么肯定就有人会修印刷机了。”阿铜觉得莫名其妙:“我、老严、阿摆,都是听着印刷机的故事长大的。”
“哦。”男人敷衍着说。
他把桌子推开,随即一愣,因为他看见电视机屏幕自己动了一下。“叔叔,电视机里面有两个漂亮的小人,他们想逃跑,你不要让他们跑掉了。”小严走过来说。
男人不大明白小女孩的话,只草草点了点头。而后他一手撑着电视机屏幕,一手拍着电视机顶盖,对阿摆和阿铜说:“你们是不是拆过它?”不等人回答,他复又转回了头:“真有你们的,拆掉过后又不装好,还抱怨说我讲的方法不奏效。”
路之感到自己和姚一所在的空间震动了很多下。经由外面那男人的鼓捣,已经松动的屏幕又被安了回去;紧接着屏幕边缘原有的缝隙都不见了。接下来路之又听见了滋滋的电流声,与此同时铁皮墙围成的空间中白光大作,白光瞬间覆盖了整个视野。
“亮了,亮了。”
外面有人轻呼出声。
阿摆:“看吧,没坏,还能使。”
“说明刚才是你的问题。”阿铜说。
不久,路之惊觉自己的眼睛竟然能够勉强适应白光,从而模模糊糊地辨出众人的神色。小姑娘还是在牢牢监视自己的玩具,另外,除了老严,其他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和小严一样专注的表情。几道目光汇聚在电视机屏幕上面,路之仔细看了看那些人的眼睛,看到他们的眼睛中开始闪动着一些真实世界之外的影像。
老严强迫自己站起来,但只站了半分钟不到,就又一屁股坐下去。别人的眼睛里闪动图像,他的眼睛里却闪动着格格不入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