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一的步子顿了一下,紧接着他仿佛要再抬眼看一看天空,但因想到了其它的什么,不说话,只继续在前面领路。
墨墨隐隐觉得信仰的问题是这人的红线,索性不再踩雷讨冰块吃,问:“游荡者是什么?你们把我送去林子又要做什么?”“押解”她的那人代他们的姚先生答说:“游荡者就是你们这些人。”他语气略有不满,“墨老师”被生活压制多时的青年抗争精神立时被重新唤醒了,白眼说:“难不成掉下井盖是我的错?”
沉默。
好了,不用再问了,这些人的确觉得都是她的错。
墨墨叹气也懒得叹了,无力道:“我好歹是背能扛手能提肩能挑脑子还没生锈的大好女青年,你们把我这劳动力关到林子里去,要浪费资源给我投食不成?”
后面那人又说:“我们养得起你,你别担心,别到处乱跑就好了。”
墨墨说要是在外面,听到这话,我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你们的。尽管心里仍然有诸多阴影,但墨墨轻松了许多,唠起了闲话,叨叨现在二年级的小学生中神人辈出,她猜家长们是通过某种途径买到了灌输知识的机器,否则她实在不明白课外培训班是如何把能压死人的古诗、乐谱、数学公式一股脑全塞进八岁小朋友脑子里的。
姚一向后看了一眼:“你是老师?”
墨墨哎道:“一腔热情投身教育事业,结果还是逃不过‘潜网’和‘圆形监狱’。”
姚一:“你知道华绵中学吗?”
墨墨一惊:“知道啊,就是我们学校嘛。我们学校下至宝宝班上至高四,学生要是不嫌烦,可以通过努力享受一条龙服务。”毕竟呆了两年,提到学校,墨墨多少有归属感,接着打广告道:“华绵在我们C市根本没有谦虚的必要,就算不是老师学生家长,但凡本地的都该知道……咦,你了解外面的事情?”
姚一点头说“一些”,就在这时,随行的四人之一愤愤然高声道:“妈的,一群游荡者!”
踩着他的尾音,姚一迅速回身折返,将树洞前的那柄巨大匕首朝前一掷,立刻封锁住了前面十多个人的去路。不料,那些人竟手持自制的木弓,侧身便是一波箭。墨墨哪反应得过来,耳中滚过一阵嗡鸣声后,她只见身后那人为了拉她躲避,胳膊被一支擦过的木箭划了道口子。
业余的弓箭手们准心不够,待歪歪扭扭的箭雨落完,姚一这边除了护墨墨的一人挂了点轻伤,并没有什么情况。
听闻外面的动静,繁老头和路之开了门,姚一转过头说姑娘你进屋去避避,墨墨愣了下,旋即被挂彩的那位轻轻推了推。墨墨:“你叫什么名字啊?”快奔三的单身青年挠了挠头,老老实实地说他姓许名易行,墨墨道好我记住你了,许易行脸上抹红,催她赶紧进去。
姚一遥遥地和路之对视一眼,路之推了下眼镜,点点头。繁老头忙把墨墨领进屋,让她随便坐;墨墨哈哈笑说您这屋子别说坐,我随便站都难,为了不被满地的刀子捅,我还是定在这里不动吧。
繁老头说请便,自己则独占老年人专属的安乐椅去了。
墨墨保持很友好的微笑:“林子里疯子那么多,你们刚才是让我去送死啊?”繁老头瘫在椅子上,捋下巴上几根毛,乜斜说:“你不跑出来,姚一他们不会去找你,就有经历分散那些家伙,不让他们聚在一起生事了。”
墨墨的右眼皮跳了跳:听上去,姚一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林子里瞎转乱逛维护某种畸形的和平?
好清奇的地方,好清奇的人们。
一旁,路之站在一铁皮弯曲而成的桌子旁边,左手拿着面罩,右手拿着一把类似于手术刀的东西。桌上放着形如肿瘤的石块,路之用“手术刀”切割石块,刀石相接的地方迸出了电焊工手下的那种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