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遇白一边跟民警说话,一边抽空看上林南一眼,那模样就像是老师在巡视堂下的学生。
从派出所出来,祁遇白又驱车带他跟公司的人赶往医院,期间始终没提及自己的身份。秦鹏的经理看见豪车几乎倒吸一口凉气,坐上去也没敢再多话。
到医院时已经近10点,门口居然还在塞车。陪着伤者家属的公司领导有些不耐烦,几次打电话过来催,经理就着急了,执意要下车带着林南步行几百米进去。
林南只能对祁遇白说:“祁先生,你先回去吧,今天太麻烦你了,后面的事我自己处理就好。”
其实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不知道对方家属是以什么阵仗在等着他的到来。可他总觉得接下来的场景是不适合祁遇白的,不该让对方参与。
“不行。”祁遇白说,“你跟着我一起过去。”他右手一抬,干脆直接把车门上了锁。
经理不耐烦道:“要一起就快点儿,找个缝儿先穿过去,这时候开车还讲什么礼让……”
祁遇白还没怎么样,林南听到耳朵里却觉得格外刺耳。从两人相识到现在祁遇白总是高高在上的,别说是指挥他怎么开车,单单让他当司机就已经是不可思议。可祁遇白本人却不以为然似的,脸上仍然淡淡的,不像生气的模样。
找到车位停好了车,三人赶到急诊大楼,眼前对方家属的人数让人出乎意料。
床位边密密麻麻站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还有扎着头花的小女孩儿,围得让人根本看不清躺床上的病患究竟是什么情况,讲话声音很大,听得出语气不太好。BN资管的总监一见到他们三人就抢到身前,连“祁总”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把他们往门外推,说:“先别进去,对方家属现在情绪很激动,坚持不和解,要让秦鹏吃牢饭。”
话音未落,病床那边就有人喊:“他们来了!”
一胖一瘦的中年男女冲到总监面前手指头指向林南跟祁遇白,两对眼睛带着凶光把他们从头打量到尾,大声质问道:“他们是那个打人的男的的家属?!”
跟来的经理闪身退后一步,人已经大半在屋外了。
总监只好小心安抚道:“对对,这位是秦鹏的……秦鹏的……”他为难地看向林南,林南忙接过话来,诚恳里带点儿畏惧:“我是秦鹏的哥哥,真的不好意思,真的对不起。我弟弟做错了事,害得你们家人受伤。”
他边说边弯着腰,一双眸子颤动着看向对面的人,脸从公安局几乎是一路红到了现在。
“道歉?!我呸!你自己看看你弟弟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伤者的妈妈体型微胖,上身穿一件带廉价钻的枣红色上衣,下面穿着条健美裤,像是刚从广场舞的队伍中抽身出来。她情绪显然最为激动,猝不及防地伸手拽了一下林南的右边衣领,几乎把他拽了个踉跄。
“小心!”祁遇白伸手扶了他一把。推荐本书
林南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身形堪堪稳住,又被一把拽到病床上,只听几声“哎哟哎哟”,床上半躺着一个满头包着纱布的男人,看着二十出头,脸颊跟上衣还留有血渍。
“你看看!”那妇女五官皱到一起露出几条深壑的鱼尾纹,明显不打算善罢甘休,指着林南的鼻子道:“我儿子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跟你弟弟这么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住到一间房里,我儿子都跟我说了,那么个没教养的东西平时垃圾垃圾不倒,卫生卫生不打扫,今天还动手打人!要不是警察去的快,让我见到他我也给他脑袋一下看他疼不疼!”
她左一句东西右一句东西骂得极其难听,手指头简直要戳到林南脸上,嗓门又粗又响,引得周围众人都往这儿看,就连门外路过的人都站在外面看热闹。病床边的其他人也是你一句我一句地帮腔,说得人无地自容。
这期间祁遇白一直在半步之外看着,始终一言不发。
林南脸涨成猪肝色,起初还一直点头道歉,后来听她越骂越难听,忍不住说:“请你不要带上我妈妈,我妈妈没做错什么。”
“她生了这个么打人的儿子还叫没做错什么?!这种男的今天拿酒瓶子打人明天就敢拿刀砍人,就是个社会的渣滓!”那女人猛啐一口,林南条件反射一般地倒退一步。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你们家其他人呢,出了事就躲起来了?让你爹妈出来给我儿子赔礼道歉!”
“对,道歉!”
伤者妈妈说到激动处倏地往前半步又要推林南一把,手臂却被人一把抓住。